云瀾迤邐行來,她身穿一套華麗的錦繡衣裙,裙擺上繡著大朵大朵盛開的木槿花,云鬢高聳,露出潔白而細長的頸子,峨眉淡掃,眉目如畫,丹唇上點著絳朱,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嬌弱之色。
“夫人吉安?!痹茷懣羁钚卸Y,拜伏在地。
“起來吧!”流蘇輕笑,她語調溫柔,如三月春風緩緩吹過面頰,令人心曠神怡:“以后都是姐妹,不要如此拘禮。綠鳶,快引云姬入座。”
“這位是紫姬?!眿扇岬男煸诹魈K滿月般高貴的臉頰上,她清澈悠然的目光落在紫姬的身上。
“姐姐?!币驗橥瑸榧ф阋越忝孟喾Q,云瀾彎下盈盈腰肢,向紫姬拜禮。
“呦呦,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怪不得能迷住世子的眼。你瞧瞧這白玉般細嫩的肌膚與柳葉般的眉毛,真真令人歡喜。”紫姬起身向前,主動挽上云瀾的手,親昵地拉著她入座。
“以后,可是多了一位又漂亮又溫柔的妹妹。”紫姬笑得和善。
“綠鳶?!绷魈K示意將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拿過來,是一條綠瑪瑙與珍珠混攢的項鏈,珍貴的瑪瑙在日光下散發(fā)著動人的光澤,一看便不是凡品。
“小小心意,給云姬作為見面禮?!?p> “妾惶恐,怎能受夫人如此貴重的禮物?!痹茷戇B忙推辭。
“這是我的。”紫姬從貼身丫鬟紅楓手中拿起錦繡斑斕的盒子,打開,珠光寶氣,是一對金枝打成的耳環(huán):“妹妹不要嫌棄?!?p> 三人一片和樂之色,之后,又與幾個小主見面。
這些小主都是亦仆亦主的身份,大多兩人或三人分在同一院落居住,都是高陽王成年前收用的丫鬟。如今,高陽王襲了爵位,已經基本不再臨幸她們。不過比其余丫鬟的地位高些,身邊也有一兩個小丫頭。
由此看來,世子府中,流蘇作為高陽王妃,又加之娘家相國府勢力渾厚,在府中的地位自然尊貴穩(wěn)固。
紫姬容貌端麗,又為高陽王生育了一子一女,母憑子貴,勢力自然不容小覷。
綠鳶吩咐丫鬟們將早茶果點端上來,和風習習,亭外是一片荷塘,有采蓮女搖著輕舟在水塘上收集晨露,歡聲笑語從遠處傳來,不遠處,還隱隱有歌女的聲音。
咿咿呀呀,吳儂軟語,在柔和的清晨中多了幾許繾綣柔情。
“這歌聲可真好聽?!弊霞樵茷憡A了一塊鮮筍,又轉頭問流蘇:“是新采買來進府的歌姬嗎?哎,不知技藝怎樣?不如這樣,今天晚上讓梨香苑的歌姬舞姬們準備一下,咱們晚上聽聽曲看看舞怎么樣?”
流蘇看了云瀾一眼,回答:“過幾日再說吧!這些歌姬是世子派人采買來的,世子還沒聽,咱們怎好搶了頭籌?免得世子怪罪?!?p> “是,妾知曉了。”紫姬連忙垂頭,表現(xiàn)出溫順乖覺的模樣。
“過幾日云隱寺要準備一場盛大的佛會,世子已經允許女眷出行。你們提前準備一下,打點一下行裝。”流蘇說。
然而,流蘇話音剛落,紫姬卻垂頭,滿面紅暈,低聲道:“妾怕是不能隨行了?!?p> “為何?”流蘇啞然出聲,握在手中的玉筷險些跌落在桌上。她鎮(zhèn)定一下心神,免得自己失態(tài)。
“妾月事已經幾月未至,昨夜讓大夫來瞧過,說是已經有孕三月了?!弊霞У穆曇糨p而溫柔,一邊說一邊用纖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滿面慈愛之色。
“是嗎?”流蘇輕言,隨后,才努力調高音調:“這是好事啊!開枝散葉本就是姬妾的本分。紫姬,如今你腹中又有了世子的骨肉,世子府又將增添稚兒的歡聲笑語,自是一樁大喜事。”
說著,流蘇又挽起云瀾的手,淡淡笑意在她溫柔平和的臉上蕩漾:“昨夜世子又帶回了云姬。也許不久你也會為世子誕下麟兒,多子多福,是世子府的福氣,也是世子的修行?!?p> 聞言,云瀾羞澀地垂下頭去。
“是啊?!弊霞ρ裕骸罢f不定妹妹很快也會為世子誕下孩兒,咱們兩人還可以一塊逗弄小兒吶。”
“妾福薄,怎能與姐姐相提并論。”云瀾抬起頭來,淡淡一笑,隨后,她看向流蘇,說:“妾身份低賤,不能與夫人相提并論?!?p> 聞言,淡淡的笑紋在流蘇的嘴角蕩漾開去,她親昵地挽著云瀾的手,說:“能進入世子府都是有福氣的人,世子寬厚仁德,對咱們都是極關愛的。妹妹也是有福氣的?!?p> 眼看兩人親昵相挽,一派親厚之色,紫姬背后忽然生出一片冷汗,徒然有一種被冷落排斥的感覺。
早茶宴會散去,流蘇回到雁棲閣,一進門,便失魂落魄地坐在貴妃椅上。她臉色白得難看,顯出郁郁寡歡的神色。
綠鳶知道她的心病,做事輕手輕腳的。
剛好,李媽媽走進來,她是流蘇的奶娘,也是她的陪嫁媽媽。
“夫人臉色為何如此蒼白?莫不是病了?”李媽媽關懷心切,連忙上前問候。
“李媽媽。”流蘇自小與李媽媽關系親厚,見是她進來,連王妃的儀態(tài)都顧不得了,撲到她懷里傷心地哭了起來。
李媽媽最見不得流蘇落淚,頓時急得抓耳撓腮:“夫人倒是與老奴說說出什么事了?夫人緣何如此傷心?”
綠鳶連忙在身邊氣哼哼地說:“還不是那個紫姬,又懷上孩子了!偏生老天不長眼了,讓那么個下賤東西接二連三地生下孩子。可憐咱們夫人,怎么就……怎么就……”她也氣得落淚。
聞言,流蘇哭得更加委屈,趴在李媽媽的肩膀上不肯起來。
為了生孩子,她已是暗中派李媽媽找了許多神醫(yī),娘家相國府也很是急切,多次派人來送了“生子靈藥”,可惜,終究是月月落空,眼看紫姬下餃子似地生了一個又一個,她的肚子卻毫無動靜。昨夜世子又帶回了能歌善舞的美貌舞姬,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讓她怎能不焦急?怎能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