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決定聯(lián)手

　　俟利弗看了一眼李元愷，沉聲道：“東面哨探來報，遼澤契丹大賀部，盡起本部兵馬，加上悉萬丹部一共四萬契丹兵，正殺奔此地而來！李將軍殺了大賀哈爾莫的長子，哈爾莫萬分悲憤，誓要殺李將軍報仇，奪回野拔離的尸首！”

　　咄苾笑了笑道：“哈爾莫乃是大賀部酋長，也是契丹八部公推的契丹汗，只是此次契丹侵犯大隋，并未得到八個部落支持，只有大賀部和悉萬丹部參與，悉萬丹部主攻燕郡，大賀部主攻柳城郡。悉萬丹部不足為慮，大賀部在八部實力最強，看來哈爾莫是鐵了心要為兒子報仇！”

　　一眾突厥巴什低聲議論起來，四萬契丹兵可不好對付，人數(shù)是己方突厥騎兵的兩倍多。

　　李元愷沉吟了一會，拱手道：“尊敬的俟利弗達爾罕，我建議撤退，將突厥勇士帶往柳城駐扎！既然大賀部鐵了心要跟我大隋死戰(zhàn)，不如暫且退讓避其鋒芒，待稟告韋總管上奏朝廷，調(diào)派涿郡精銳大隋府兵前來支援，再和突厥勇士一起迎戰(zhàn)契丹人！”

　　俟利弗點點頭沒有表態(tài)，朝咄苾看去。

　　咄苾沉著臉說道：“從軍事上來說，我贊同李將軍的意見！不是大突厥的勇士怕了野蠻的契丹人，而是沒有必要在此與契丹人決一死戰(zhàn)！可以先撤回柳城休養(yǎng)，與大隋合作，重新制定計劃，消滅大賀部！”

　　除了俟利弗有決定權(quán)以外，此刻大帳中最有威信的兩位將軍都贊成撤軍，幾名突厥巴什也點頭，覺得撤軍是最好的選擇。

　　什缽芘不屑地哼哼道：“契丹人沒什么可怕的，一名突厥勇士足以對付三四個契丹人，我們根本不需要撤退，這里有最勇猛的戰(zhàn)士，足以徹底擊垮大賀部！”

　　俟利弗緊皺眉頭，大帳內(nèi)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起來。

　　“你們，先出去！什缽芘，你也出去！”

　　俟利弗揮揮手，幾名巴什恭敬地退下，什缽芘不滿地還想賴著不走，俟利弗瞪了他一眼，什缽芘嘟嘟囔囔地退出大帳。

　　說來也怪，雖然什缽芘打不過三叔咄苾，但是并不懼怕他，反倒是懼怕二叔俟利弗。

　　大帳只剩下三人。

　　李元愷微微皺眉，眼下的形勢，難不成俟利弗想迎戰(zhàn)契丹人？

　　俟利弗臉色沉沉，咄苾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咄苾，我最勇猛的弟弟，李將軍，我想迎戰(zhàn)契丹人！這一仗，我想打！”

　　俟利弗目光炯炯，望著二人說道。

　　咄苾似乎早就料到兄長的決定，微微笑了笑沒有立即表態(tài)。

　　李元愷斟酌了一下話語，正色道：“尊敬的達爾罕，這一仗并不好打，突厥的勇士可能會戰(zhàn)死許多！先前我能以五千之眾擊潰三萬契丹人，有一點運氣成分，也占了地形之利，狹窄的山谷，契丹人兵力優(yōu)勢發(fā)揮不出來?？涩F(xiàn)在四萬契丹兵殺來，絕對不會跟我們在山谷鏖戰(zhàn)，只要將兩頭堵死，火燒山谷，我們就可能全軍覆沒！”

　　俟利弗笑了笑，手指輕輕叩在身前的鋼刀上，一下一下敲響。

　　“李將軍，你知不知道，先前我為什么不愿聽從韋云起的軍令？”

　　李元愷看著他搖搖頭。

　　“因為我想親自指揮這場戰(zhàn)斗！”

　　俟利弗坦然一笑，“可惜，不得不承認，韋總管是一位優(yōu)秀的統(tǒng)帥，他制定的計策讓我們能夠輕松打敗契丹人！若不是什缽芘那個愚蠢的狼崽子，我們現(xiàn)在的戰(zhàn)果一定會更輝煌！”

　　俟利弗如此坦誠，倒是出乎李元愷的意料。

　　咄苾睜開眼淡笑道：“我尊敬的兄長，如果你想得到李將軍的幫助，可以跟他說實話。我相信，經(jīng)過這一仗，我們和李將軍，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俟利弗大笑了幾聲，略一沉思，微笑道：“李將軍，你知道，我們最尊貴的父汗有很多個兒子，葉護咄吉、我和咄苾，只是眾多兒子里面年長并且得到父汗寵愛的三個。草原狼族有很多個部族，每個部族的勇士都忠誠于本部狼主，每個兒子都必須想辦法壯大自己部族的力量和威望！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族群一直延續(xù)下去，而不會被吞并，就算是可汗的兒子也如此！”

　　“我們尊貴的父汗已經(jīng)老了，很快，我們的兄長咄吉將會成為新的突厥可汗！為了保證在將來的草原上，我和咄苾的地位不會受到影響，現(xiàn)在我們必須壯大自己的力量和聲望！咄苾是草原的莫賀弗，最勇猛的狼族戰(zhàn)士，可是他的部族卻很弱小。而我有一個龐大的部族，可惜我的戰(zhàn)功太少，無法令突厥勇士信服。我們兄弟倆的聯(lián)合，無法抗衡咄吉，這很危險！所以，我需要一場拿得出手的勝利，讓草原勇士傳頌我的威名，讓父汗可以名正言順地劃出更多的族群歸我統(tǒng)轄！”

　　俟利弗緊緊注視著李元愷：“這也是父汗任命我為此次進攻契丹的突厥頭領(lǐng)的原因！父汗希望我立下功勛，用戰(zhàn)功證明給突厥勇士看，俟利弗同樣是一位優(yōu)秀的統(tǒng)帥，他能帶領(lǐng)突厥勇士獲得勝利！”

　　俟利弗攤手玩味地笑道：“說實話，要是沒有李將軍的出現(xiàn)，韋云起就算拿出可汗金箭，我也一樣不會聽他的！反正只要打敗契丹人，能向隋朝皇帝交差就可以了，大不了事后可以說是韋總管指揮的戰(zhàn)斗，滿足隋朝皇帝的虛榮心！而我，確實需要一場大勝，來向草原證明我的能力，讓突厥勇士傳揚俟利弗帶領(lǐng)他們戰(zhàn)勝敵人的威名！”

　　咄苾無奈地笑道：“李將軍，我贊同你撤軍的提議，不過如果我尊敬的兄長要堅持戰(zhàn)斗，我還是會聽從他的！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你的強大能使敵人恐懼，能讓突厥勇士發(fā)揮最強的戰(zhàn)力！”

　　俟利弗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現(xiàn)如今，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不僅僅是大隋要報復(fù)契丹，還有我俟利弗，草原的達爾罕，要拿野蠻的契丹部落立威！李將軍，你明白的，戰(zhàn)爭很多時候不僅是軍事上的事，它很復(fù)雜！”

　　李元愷靜靜地聽著二人的話，倒是明白了這兄弟倆的意思。

　　再過不久，突厥將會更換新的可汗，俟利弗和咄苾，必須趕在新可汗繼位之前，積攢足夠的實力，以此保證自己將來在草原的地位。

　　而啟民可汗顯然有意促成此事，所以此行借著遵照大隋皇帝命令出兵契丹，給兩個兒子一次立功的機會，回到草原后，有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增強兩個兒子的實力，保證草原的勢力平衡。

　　所以大賀部四萬契丹兵來襲，俟利弗不僅沒有撤退的打算，反而是躍躍欲試想要迎戰(zhàn)，強大的草原狼騎，再加上咄苾和李元愷，給了俟利弗莫大的信心。

　　“李將軍，你想想，此戰(zhàn)得勝，大破契丹大賀部，一定會讓大隋皇帝高興，完成你們報復(fù)的目的，讓遼東的其他族群再也不敢覬覦大隋的富饒！”

　　“對于你來說，這也是你威震遼東的機會！殺了一個野拔離還不夠，若是你能戰(zhàn)勝大賀摩延，也就是此次契丹的統(tǒng)兵大將，有遼東第一勇士之稱的家伙，那么你的名字一定能響遍遼東，傳入草原，讓整個北方的族群都知道你的威名！”

　　“一戰(zhàn)而擊潰大賀部，契丹八部必定再也不服大賀部的統(tǒng)治，契丹將會長久地陷入爭奪酋長可汗的局面，大隋的遼東可以保證很長時間的安定！”

　　李元愷看著極力勸說他的俟利弗，無奈地笑道：“尊敬的達爾罕，不得不說，你的話打動了我！”

　　俟利弗大笑起來，鼓掌道：“李將軍，我的朋友，請幫助我！將來，你會得到來自草原的支持！你會是整個漠北最有名望的漢人之一，是大突厥永遠的尊貴的朋友！”

　　咄苾則是一臉認真地道：“大賀摩延，我就是沖著他來的！這家伙很強壯，但我想跟他比比！李將軍，你一定會有興趣的！”

　　李元愷望著這兩個一唱一和的瘋狂家伙，也不免被他們鼓動得心潮澎湃。

　　誠如所言，這場戰(zhàn)斗雖然有很大的風(fēng)險，但勝利了，戰(zhàn)果也將無比輝煌！

　　對李元愷個人，對大隋遼東邊境，都有莫大好處！

　　李元愷站起身，呼了口氣，伸出手掌笑道：“俟利弗達爾罕，咄苾設(shè)，我的朋友，這次，讓我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

　　三只手掌重重地擊在一起，大帳里響起痛快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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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后，太陽高照，商議完具體的戰(zhàn)斗部署，李元愷才饑腸轆轆地離開大帳。

　　望了望晴朗的天空，李元愷瞇著眼睛想了很多。

　　此次三人能夠摒棄前嫌達成一致，實在是有太多巧合。

　　究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擊潰契丹人，對于三人來說都是最大的利益訴求。

　　別看俟利弗和咄苾兄弟倆現(xiàn)在關(guān)系親密，但那是因為他們都有共同的對手，強大的兄長葉護，未來的新可汗。

　　依照草原的風(fēng)俗，一旦將來兄弟倆有任何一人有繼任可汗的機會，他們之間立馬就會界限分明。

　　正如現(xiàn)在李元愷和突厥人一起并肩殺敵，但將來大隋和突厥關(guān)系惡化，戰(zhàn)場之上，他們依然是彼此最強大的對手。

　　李元愷扭過頭看了一眼突厥大帳，冷笑一聲，扭頭離開。

　　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清，敵人和朋友本就是隨著時局變幻而轉(zhuǎn)變。

　　只是現(xiàn)在，李元愷選擇做對他最有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