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要陪遠道而來的孟凡一起在市中心吃吃喝喝,結果第二天這群心大的人都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的時候已經上午10點了,孟凡倒也不介意,收拾好背包,跟室友一起吃了一頓午飯,季丹和陳楊執(zhí)意要送孟凡去火車站。
孟凡并不是個會依依惜別的人,但是這次站在火車站外卻顯得有點躊躇。陳楊知道她想說什么,可自己也跟她一樣不知道怎么開口,季丹有點好奇有點好笑地問:“怎么啦孟凡?還沒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嗎?”
孟凡狠狠心,說:“丹姐,我覺得……馬建成這個人可能跟你不太合適?!?p> 季丹沒想到孟凡會突然說這個,問道:“怎么了?”
孟凡和陳楊對視一眼,有孟凡開頭,陳楊也敢開口了,說:“昨天上午我們吃完飯之后,馬建成要加我微信來著,說是給我轉賬?!?p> 季丹又不傻,一聽這話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反問:“你沒給他吧?”
陳楊一臉驚異,說:“季丹你豬油蒙心了吧?”說著就要伸手摸季丹腦門試探她的體溫。
季丹一把拍開她的手,怒道:“什么呀!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不懷好意,你別給他?!?p> 孟凡噘著嘴嘟囔說:“還有就是,密室逃脫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倆坐在一起,他亂摸的時候老是趁亂摸我手,裝得跟無意的一樣。”
季丹沉默了,陳楊和孟凡也沒說話。季丹突然笑笑,說:“我知道啦!這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你們大膽說了才是為我好啊!”
送走了孟凡,陳楊本來打算陪季丹滿市中心逛一下,但是看季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是跟她分開回去了。
季丹下了公交車,在小區(qū)溜溜達達,溜達累了,就隨便在小廣場上找了個石凳坐下休息。他們小區(qū)最近在整修綠化,季丹對面隔著條路就有人蹲在地上修剪草坪,看身形是一男一女,大約是一對中年夫妻。
兩個人離得稍微有點遠,女人不遠處的路邊放著一個沾滿泥土的草綠帆布包,旁邊還有一個大的透明太空杯,太空杯是小時候很常見的那種,比普通杯子大好幾圈,小時候夏天季丹媽媽會用這種杯子裝涼白開,一杯季丹可以喝一天,季丹遠遠看著,杯子上不知道是染了茶銹還是蒙上了薄土,泛著一層黃色。
妻子好像忙活累了,扭過身坐在路緣石上,擰開太空杯開始喝水。喝了兩口就開始對著丈夫抱怨:“我說泡茶水帶來喝,你非得喝涼開水,一點味都沒有,喝起來沒點意思?!?p> 丈夫頭也沒回,聽到妻子的嘮叨和抱怨,也隱隱有點怒氣,說:“我拉著你不讓你泡了?不愿喝一樣的你就再買個杯子去!”
妻子一邊把杯蓋仔細擰好,防止有小蟲子飛進去,一邊說:“我倒是想買,現(xiàn)在連杯子都漲價了,3塊錢一個,不值當。”
季丹扭開頭看不遠處的花架,夫妻的對話卻不停地往耳朵里鉆。她嘆了口氣,她不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多得是人為了一塊錢兩塊錢在吃苦受罪,但是知道和看到實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三塊錢對她來說是什么概念呢?游戲里面一個好看的皮膚買不到,一杯最便宜的檸檬水也買不到,一份外賣配送費就三塊錢。三塊錢的話,就算莫名其妙丟了她都不會發(fā)覺。
季丹不由自主對這對夫妻產生了一點憐憫和同情,尤其是想到他們舍不得花三塊錢買杯子,但是他們的孩子可能在大手大腳花三十塊、三百塊買快樂的時候,
丈夫在埋頭修整中越挪越遠,突然扭頭沖妻子喊:“把那把小剪刀拿過來!”
妻子一邊在帆布包里翻翻找找,一邊小聲嘟嘟囔囔:“就這么幾步路,還得拿過去,懶死了?!?p> 翻找了一小會兒,妻子像是找不到,有點生氣地沖丈夫喊:“沒有!我找不著!”
季丹有點尷尬,她已經預見到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了,丈夫肯定要罵妻子“沒用”“廢物”“長眼干嘛用的”,妻子可能默默忍受繼續(xù)低頭翻找,但是看情況這個妻子也不是個愿意受氣的,只怕也會頂回去,然后倆人就喊啊吵啊……
季丹短短一秒腦中就爆發(fā)了一場家庭戰(zhàn)爭,她踟躕著想站起來溜走避開來著,就聽到丈夫粗聲粗氣地說:“你好好看看,那個包夾層里面有沒有?”
季丹有點恍惚,還沒等她品過味兒來,妻子已經手腳麻利地全翻了一遍,沖丈夫大喊:“沒有!”
完了,這下是真完了?;剡^神來的季丹開始感到害怕,就好像接下來要被罵的是自己一樣。
季丹覺得自己有“尷尬癥”,當周遭場景里發(fā)生了其他人需要尷尬的情況時,她作為局外人或者旁觀者也會局促不安,尷尬無比,甚至還會表現(xiàn)為臉紅頭暈打哆嗦。就好像現(xiàn)在,她覺得小廣場上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那位丈夫站起身來,季丹的身體也跟著緊繃——倆人一定是會吵一架了,季丹心想,說不定丈夫還會把包一腳踹翻。季丹仿佛已經看見踹飛的包里七零八落掉出來的各種工具,中間夾著一把小小的剪刀——這就是證物,這就是依據(jù),丈夫可以肆意唾罵妻子無用了。沒有也沒關系,丈夫也可以借題發(fā)揮,罵妻子沒有把工具收拾齊全。
季丹想離開,又怕自己妄動反而惹得丈夫更加惱羞成怒。她咬牙切齒一臉猙獰,像那個躺在地上等待審判的灰撲撲的帆布包。
丈夫站起身,手里還拎著一把小鐵鏟,皺著眉頭走到帆布包旁邊,把鐵鏟扔到地上,蹲下來開始在帆布包里翻找,掏了好一會,終于收回手,手上拿著一把形狀有點奇怪的剪刀。
他拎起鐵鏟,白了妻子一眼,說:“麻煩?!?p> 妻子坐在馬路牙子上,像是惡作劇成功一樣,一邊用草帽扇風一邊笑嘻嘻看著他,說:“我才不慣著你呢!”
季丹像是感受到了沖擊,又像是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恍然大悟——原來夫妻可以是這樣相處的。繼而又啞然,這不才是正常的嗎?自己所熟悉所想的才是不正常的吧。
季丹匆匆離開了那個讓她難堪的地方,想到剛剛還在對那對夫妻心生同情就想嘲笑自己,誰輪得著同情誰呢?
對于馬建成,季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其實有句話她實在不好意思跟陳楊和孟凡講,也不好意思跟季夏講,甚至可能對著這個世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樹洞,她都不敢說出這句話——她渴望一個男人的愛??梢允悄信笥眩梢允歉绺绲艿?,也可以是異性朋友,可以是尊敬的師長,她很希望生活中有一個可靠的男性形象。
所以當尹況消失了,馬建成出現(xiàn)了,季丹下意識就想抓住這個對她特殊的男人。這是愛嗎?是依賴嗎?季丹想不清也不愿意再去想了,反正無論如何現(xiàn)在一切都結束了。季丹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應該談戀愛,在這種洶涌激烈的渴望中,好像所有的男人她都可以接受,這是清醒時的她萬萬不能接受的事情。
廣場上偶然看到的一幕,也讓季丹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婚姻、夫妻和家庭的理解好像充滿了偏差,這讓她更加不想現(xiàn)在就戀愛,就開始一段親密關系。她想著,還是要等自己心態(tài)變得平和健康之后再戀愛吧,要是家里又逼她找對象,她就撒潑好了,反正在家里人眼里,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壞脾氣不聽話的孩子。
艾麗絲J
今天尤其感性,How can I love the heartbreak,you're the one I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