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你同我不必如此拘謹?shù)??!彼α诵?,朝我伸了伸手,卻在快要碰到我的時候又收了回去。
我笑而不語,頗為尷尬。
本靈女并不是拘謹,只是不曉得如何面對他罷了。
“阿雪,他們說你啞了,可是真的?”他轉(zhuǎn)了話頭,并不糾結(jié)于此。
我微微點了點頭,便沉默了。
說實在的,作為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啞巴神仙,我委實覺得十分榮幸。
書璟說我靈力受了打靈鞭波及以致靈識受損,這才啞了。
可,我不信。
并不是說我不信他的醫(yī)術(shù),我只是不信我僅僅是因此而啞的。
神仙講,因果輪回,或許是我逆天改命的報應。
若真如此,本靈女也認了。
只是,本靈女還是心有不甘。
我不言語,那藍君看著我亦不言語。
一時間,氣氛很是尷尬。
許久,是藍君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阿雪,你陪我走走吧?!?p> 他話音剛落,我下意識便想要拒絕,搖了搖頭,緊接著又急忙點了點頭。
這些時日發(fā)生的事件,我委實有太多的困惑想要問他一問。
他寵溺地笑了笑,便帶著我去了凡界。
戲臺上,生旦凈末丑,正咿咿呀呀地唱著前人事,一折戲演得淋漓盡致,臺下聽戲之人或惋惜或唏噓,卻道戲中皆虛情。
“這折子戲講得是你我?!彼{君見我聽得入迷,笑著道。
我收回了眸光,端起一盞茶,茶水氤氳起的霧氣讓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感知到他的落寞。
一時間,我竟分不清究竟是茶水的霧氣還是我眼眸中的霧氣使然。
這折子戲,委實唱得動人。
我這般想著,便將眸光又轉(zhuǎn)向了戲臺。
藍君仍直勾勾地望著我,眸中的波光滟滟,委實讓我有些難以忽視。
我不知他對我究竟是怎樣一個心思,是將我當做了戲中之人還是靈族的靈女。
他,我是真的看不清,更看不懂。
幽幽嘆了口氣,我終是又望向了他,一語不發(fā)。
“阿雪,你可是有話想問我。”他笑著問我,說出的話卻很是肯定。
一個眼神,他便知曉我心中所想,我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是問他那些事件同他是否有干系還是問他藍魔族究竟有何野心?
我知曉,即便是我問了,他也不會同我說的。
他終究不是修染,他心中裝的不是天下蒼生,而是他的族人。
但,他們又是那樣的相似,修染可以為了蒼生而舍棄性命,他又何嘗不會為了族人以命相護?
我看著他,眸光很是復雜,我既想他能同我說實話又想他能保全自己。
他看著我,似是知曉我在想什么一般,道:“阿雪,一千五百年前,我便說過,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是以,你可以安心,這天下不會亂的?!?p> 他這般說,我心下愈發(fā)地不安了。
他什么都知曉,也什么都做了,無論是出于什么樣的思量,他在四海八荒一眾神仙當中,本就是個心狠手辣手段殘忍之徒,這下更是跳進黃河也難以洗清了。
我看著他,又嘆了口氣。
他不說,我亦不能逼他,只期冀著,我同他,沒有成為敵人的那一天。
戲臺上,這折子戲已然快要結(jié)束了,戲中的那位皇子做了帝王,卻再也見不到心中的佳人,令人無限唏噓,卻也無可奈何。
一出戲罷,唱哭了臺下許多的人。
“冰糖葫蘆~”出了戲樓,不遠處忽而傳來一聲吆喝,藍君頓了足,看著我道:“阿雪,你且等我一會兒?!?p> 說著,還不待我有所反應便走遠了。
不大會兒,他便抗著一棒冰糖葫蘆過來了。
本靈女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確實是一棒冰糖葫蘆,身后還跟著一群小娃娃,偷摸著順了低處的幾根糖葫蘆之后又悄悄跑開了。
那副景象,委實有些好笑,本靈女也委實沒忍著笑了。
“阿雪,你該多笑笑的?!彼{君走到我面前,笑著對我道。
本靈女并非是個不愛笑之人,他這般說,倒讓我很是困惑。
他眸中的溫柔像是要溢出來一般看著我,繼而又道:“你方才的笑,很純粹,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在其中?!?p>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看,你現(xiàn)在的笑就沒有方才的好看?!彼o接著又道。
一個笑罷了,也不知他是從何處看出來這些烏七八糟的歪理的。
我委實不知該如何同他辯解,便快速將眸光轉(zhuǎn)向了他扛著的冰糖葫蘆。
藍魔族人不是不知五味的么?怎的還喜好這些吃食?
他收到我疑惑的目光,笑了笑,將糖葫蘆棒放下,摘下一只冰糖葫蘆塞到了我手中,小心翼翼道:“我記得你從前只要吃到冰糖葫蘆就很高興,我想你能開心一些?!?p> 他說這話的模樣,微微有些像戲折子中憨厚的書生,想討心愛姑娘的歡心卻又怕弄巧成拙。
我不知他說的從前是他同那個“阿雪”的從前,還是同“我”的從前,心頭卻仍是被牽扯著動了動,一口咬掉了一顆山楂,沖他笑了笑,眉眼彎彎那般。
他見我笑,亦跟著笑了,道:“這里還有很多,你喜歡就多吃些?!?p> 他這話出口,我頓覺有些好笑。
這么一棒子冰糖葫蘆,怎么吃得完?
我搖了搖頭,將方才跟在他身后的那群孩童叫了過來,給他們分了。
他們得了冰糖葫蘆,頗有禮貌地同我道了謝,拿著冰糖葫蘆歡歡喜喜地走了。
我望著他們無憂無慮的身影,微微有些感嘆。
“阿雪,你可是很喜歡孩子?”不知為何,藍君忽而來了這么一句。
我扭頭看著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女媧娘娘乃大地之母,蒼生都是她的孩子,身為她的后人,我自然是要愛護他們的,無關(guān)其他。
靈族里有個屬花的花大娘,她的孫子年僅一百歲,調(diào)皮得緊,時常將她氣得頭暈眼花。
我見著她那般,對孩子雖不厭惡,卻總歸也是歡喜不起來的。
再者來說,我素來自由散漫慣了,有個孩子在我這處,免不得會被我隨意放養(yǎng),若是長得好了還好,若是長成我這般,那可怎么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