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你這樣會悶死的?!辈淮髸?,我就覺察到有人在扯我的被子,頭頂正響起藍君的聲音。
我往被子里面又縮了縮,悶著聲音反駁道:“神仙是不會被悶死的。”
然,我終究還是沒能抵得過他,生生讓他將我的被子扯了下下來。
本靈女長這么大,雖說也調(diào)戲過不少良家少男,但如此坦誠相見屬實還是頭一遭,尤其他的衣物還是被我用蠻力扯壞的,使得我很是心虛地死死閉著雙眸,不愿睜開。
藍君見我這副模樣,笑了笑,大手就撫上了我的青絲,道:“阿雪,睜眼?!?p> 我一雙手垂死掙扎地揪著被角,搖了搖頭,“不睜,打死不睜。”
我昨日怎的就善心大發(fā)了呢?現(xiàn)下好了,若是傳到我阿爹的耳朵里,我還能活生生地做一片自由的葉子么?
“行吧,既然你不想睜,那便不睜?!?p> 聽他如是道,我跟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那,阿雪,你可要對我負責(zé)的。”他又道。
我一時沒回神,順著他的話便道:“負責(zé),肯定負責(zé)?!?p> 話音落地,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
負責(zé)?負什么責(zé)?明明吃虧的是本靈女,為何要本靈女負責(zé)?
以前書璟帶給我的話本子上,那些公子小姐就是如此才生了誤會,然后各自圍困一生。
我想著,不能任他誤會下去,悄然瞇著眼打開了一條縫隙,只見他已然換好了衣物,我這才徹底睜開雙眼,看著他道:“那什么,藍君,本靈女方才所說并非真心,我同你也無甚關(guān)系,昨日只是為了救你的權(quán)宜之計,權(quán)宜之計?!?p> 我看著他臉色自我說話開始便往下黑著,暗暗吞了吞口水。
不知為何,我總覺著自己在他面前很是心虛,分明我也沒有做錯過什么。
“若是換做旁人,你也會如此救他性命?”他看著我,咬牙切齒,仿若我說出一個“是”字他便要將我扔到火焰山去。
我又暗自咽了咽口水,干笑了兩聲道:“這……”
我看著他又黑了三分的臉色,生生將“自然不會”四個字咽回了肚子里。
本靈女的處子之身,不是誰都有那個殊榮同本靈女雙修的,若不是他體內(nèi)有靈族的靈氣,本靈女還真不敢如此大膽。
咳咳,這似乎扯得遠了些。
我看向藍君,生生轉(zhuǎn)了話頭,繼續(xù)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你不是說本靈女不曾渡你么,我們做神仙的素來秉持著懸壺濟世的原則,我便是濟你的,再者說來,當(dāng)時情況緊急,本靈女哪里來得及想那么多。”
我在他吃草一般的眸光注視下,磕磕巴巴將這么一長段話說完,甚是不易。
“懸壺濟世的醫(yī)者?!比?,他的關(guān)注點委實異于常人。
本靈女的意思只是出于救人之急,對他是無有半分覬覦之心的。
“那普渡眾生也行?!蔽夷椭宰油獯?。
“普渡眾生的是佛祖?!彼痈吲R下地看著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
這廝變臉也變得忒快了些,方才還陰云密布的,現(xiàn)下就放晴了,怪不得都說魔族人“喜怒無常”呢。
對于他這咬文嚼字,我委實是敗下陣來,天可憐見,我幼時讀書的時辰都用來跟著五哥偷雞摸狗上房揭瓦了。
我還在思索著如何回他話之際,他倏而壓到了我身上,伸手把玩著我的頭發(fā),道:“阿雪,你心中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我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真真不忍心再打擊于他,正思索著如何把握好拒絕這門藝術(shù)之時,他又開口道:“你不用講,我能感知到,在此處。”
說著,他拉起我的小手放在他的心口。
我感受著他跳動著的心,微微有些觸動。
他是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哪怕是個魔族,哪怕他并非是他,但至少,我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在他的身上。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眉宇,心思卻已然遠去。
許久,我抽回了自己的爪子,將他推開了去,啞著聲音道:“藍君,你莫要生些無妄之念,于你于蒼生都不是甚好事件?!?p> 說罷,我暗暗施了個術(shù)法將衣衫換好,不敢直視他的眸光,起身便要離去。
“阿雪,我錯了,我知曉我錯了,你莫要再離開我,可好?”我這方走了幾步,堪堪被藍君攔腰抱在了懷里。
他的頭埋在我頸間,不多時便有了些溫暖的觸感。
他,可是哭了?
一瞬間,我抬起的雙手怔在了空中,遲疑了許久,終究沒能將他甩開。
或許,阿七說的不錯,我從前許是真的被他傷得很深,是以我現(xiàn)下才不愿記得他。
只是,過去的便也過去了,無論我記不記得他,現(xiàn)下的我沒有那個心思花前月下,牽掛著的也只剩天下蒼生。
“阿雪,在凡間時,你讓伈瀾告知我,若是我強留你在身旁,你或許不會拒絕,如今,本君想強留你在身旁,你莫走好不好?”
他這一聲聲說得舉重若輕,如同巨石一般撞擊著我的心口,堪堪使我的心口驀地疼了起來。
那一瞬,我也想過,無論過去種種如何,不若再給他一個機會。
可偏偏,修染在那時出現(xiàn)在了我眼前。
“阿雪,你莫要為我傷心,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天下太平,如今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修染抬手想為我擦一擦眼淚,卻怎的也抬不起來。
我抱著他,哭得不能自已。
“阿雪,我知你不是凡人,你要記得,你身上肩負著的責(zé)任,以后,莫要再任性了?!?p> 修染笑著,像極了我同他初遇之時的模樣,只是,那時他笑得像是滿山盛放的牡丹,現(xiàn)下卻像是幽冥司的彼岸花。
終究,我還是狠下心,將藍君的雙臂甩開了去,深深吸了口氣道:“藍君,或許你同我在一千五百年前有過那么一段情,可你也當(dāng)知曉,那不過我得一場試煉,我與你口中的那個‘阿雪’終究不是同一人?!?p> 說罷,我垂著雙眸,依然背對著他,不敢回頭看他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