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和李嬤嬤看向謝恒安。
謝恒安繼續(xù)道:“說不定,就有人不小心剪到了手,嬤嬤先查一下誰手上有刀痕,反正流光閣里人手不多,挨個查下來也用不到多久?!?p> 李嬤嬤與傅氏對視一眼,傅氏揮揮手:“快去查?!?p> 李嬤嬤快步走出了松鶴院,傅氏對謝恒安道:“恒安,你今日打扮得很好,那人要暗害你,看來是不成的了?!?p> 謝恒安抿抿嘴,知道祖母心下已經(jīng)明了了一大半,便道:“這衣裳是外祖母讓繡娘專門給我做來逢年過節(jié)穿的,其實(shí)早就備下了,但我不大喜歡熏香的味道,就沒放在偏房熏香,那人可能是會錯了意?!?p> 傅氏點(diǎn)點(diǎn)頭,面上不復(fù)從前的慈祥,而是帶了幾分戒備地掃視了一圈四周,又道:“你先去我臥房外間待一陣子,讓丫鬟給你端些吃喝,再拿兩本書看或者抱只貓兒來玩,沒有人傳我的話,你不要出來?!?p> 謝恒安點(diǎn)點(diǎn)頭,邊走邊道:“祖母,您……”
“你祖母是過來人。”傅氏微微一笑:“必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這間外間謝恒安熟悉得很,她主持謝府翻修的時候,在松鶴院住過一陣子,這個外間墻壁上有幾塊磚、桌案朝哪個方向,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坐了一陣,吃了兩塊點(diǎn)心,喝了杯茶,又與一個小丫鬟閑談了一陣,就見琉璃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來。
“如何?”謝恒安笑著問道。
“大小姐,就是芝香做的,她手上有一道劃痕,但是她說那是她前幾日做針線留下的,恰巧水紋手上也有一道劃痕,二人現(xiàn)在斗起來了,互相抖了不少事出來,可精彩了!”琉璃笑嘻嘻地說道。
“你還笑!”謝恒安笑著點(diǎn)了一下琉璃的腦門:“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我的衣裳。”
“那衣裳橫豎也不會再穿了,走了這兩個瘟神可是大大的好事呀。”琉璃笑道。
“玉馨那邊呢?”謝恒安遞了杯茶水給琉璃,問道。
“正要說呢!”琉璃喝了口茶水:“玉馨姐碰上了二小姐,二小姐送了身衣裳來,說是一早就準(zhǔn)備好答謝您的,就是上頭的花還沒繡好,讓您今日湊合著穿?!?p> “然后呢?”
“玉馨姐還沒說話,李嬤嬤就出來收下了衣裳,還謝謝了二小姐,說真是拖了她的福,大小姐您真有福氣!”琉璃說著話,自己先笑了。
“那是什么樣的衣裳?”謝恒安也笑了。
“我沒看仔細(xì)就來跟您說話了,是水紅色的上衣,柿子紅的裙子,上頭繡了幾團(tuán)皮球花還是什么的,看著很顯老?!绷鹆擦似沧?。
謝恒安笑著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流星紗。
這些衣裳,上輩子都是讓方氏算計(jì)了去的,她只記得自己那些衣箱入了庫,就再也沒見到出庫,自己身上穿的戴的,永遠(yuǎn)是方氏給她準(zhǔn)備的。
倒也不是不好,就是不怎么襯她,樣子也不是最時興的。
上好的料子,精致的繡工,但就是與她、與整個衣裳和環(huán)境都格格不入,也難怪其他家的小姐會在背地里嘲笑她那么久了。
這件流星紗的衣裳,上輩子是穿在謝雨薇身上的,當(dāng)時她十三歲,正值豆蔻,一眼就被白玉藻看上了。
白玉藻再怎么樣,也是她謝恒安的議親對象!
想到此處,謝恒安忽然抓緊了自己的衣袖。
“小姐小心!衣裳要扯壞了!”琉璃見謝恒安抓袖子,馬上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有些緊張。”謝恒安臉一紅,顯得很是不好意思。
“對了,李嬤嬤還說,讓奴婢囑咐小姐,無論如何都要端莊,眼睛不能亂瞟、不能舉止輕浮……唉,反正就是那些話,小姐您能想到的?!绷鹆в行o奈。
謝恒安笑笑,不再言語了。
宴席已經(jīng)開了。
說是家宴,其實(shí)還有許多想來巴結(jié)謝鐸的人湊熱鬧。
這天其實(shí)是傅氏的生辰,但日子太毒太正,算命的說不大好,傅氏便從此絕口不提自己生日在這一天的事,只是會辦一場宴席,請?jiān)S多賓客來熱鬧,也算是借著人氣,壓一壓端午的毒氣。
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按照平常的宴席來對待,但都會帶些禮品來,只是不稱是壽禮罷了。
有的上午去瞧了賽舟,繪聲繪色給傅氏講著賽舟的熱鬧,有的去逛了街市,給方氏說街市上都賣些什么,大家擠在謝家宴客的暖廳里,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男客大都是在外廳,送過東西也就離開了,女客則要替丈夫好好在各家拉攏關(guān)系,于是都心照不宣地來了暖廳。
“謝夫人,你家?guī)讉€閨秀怎么不見?”何夫人笑瞇瞇地問道。
何大人官至大理寺卿,也是日理萬機(jī)的棟梁。他夫人小他整整十二歲,不僅是個美人,而且長袖善舞,這些年也在京城的貴婦圈子里小有名氣。
“什么閨秀,野猴兒一樣,怕放出來惹人笑話呢!”方氏笑著拉了何夫人的手,目光卻投向她身后。
何夫人身后站著個小美人,腰挺背直、目不斜視,雖是熱得臉上有些薄汗,但面上的表情卻一點(diǎn)都沒有變。
“這是……佳人?”方氏眼睛一亮,問道。
“是?!边@小美人屈膝行禮,又道:“見過謝夫人,謝夫人好?!?p> “以你我的關(guān)系,還要讓女兒叫我什么謝夫人么?”方氏佯怒:“叫我方姨?!?p> “方姨好?!焙渭讶苏诡佉恍?。
美極了。
方氏想。
“我都把家里的猴兒帶出來了,你卻不讓我見見你家的小姐?她們姊妹坐一處玩豈不是更美,也省得你操心了?!焙畏蛉诵Φ?。
方氏一笑,對身邊的綠玉道:“去將幾個小姐請來。”頓了頓,又用故意壓低但何夫人還是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大小姐若是還沒收拾好就算了?!?p> “大小姐是……”何夫人疑惑道。
“是前些日子才回來的,許是不適應(yīng)咱們京城,一直不愛見人,也不愛說話?!狈绞险f道。
謝恒安今天沒有像樣的衣裳穿,自然不想出來見客,就算是見了,肯定也不愿太露臉,那方氏的這些話,可不就全說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