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至博格達主峰之巔,俱是莽莽冰川,連綿起伏,不下百里。
遠遠望去,眾多冰川如白色的汪洋大浪,從峰谷間流瀉而下,行至近處可見那些“浪頭”均是高可五六丈的大冰柱,起伏層疊,有的似透明的寶塔,有的似巨大的蘑菇,形形色色,千奇萬狀。
其間,夾雜著不少深逾百丈的寒冰裂縫,若失足跌落其中,任是何等高手,怕也兇多吉少。
劍宗、邪尊自瑤池崖頂消失不見,身形再現(xiàn)時,已在百里冰川之上。
王越神態(tài)閑適,舉手投足間猶如閑庭信步,動作看似極緩,一步踏出,已在十丈之外,恍若神仙中人。
慕容軒行止之間,卻頗顯詭異,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身影忽隱忽現(xiàn),有如邪魅,每兩次出現(xiàn)的間隔,也在十丈開外。
兩人一左一右,并肩齊行,難以分出先后,轉(zhuǎn)眼行出數(shù)里之遠。
破虛者,勘破虛空也!
這種對空間的掌控能力,意味著除非遇到同級的高手,否則人數(shù)再多,也再沒有任何意義。
若宗師高手一心要取某人性命,縱有另一名宗師在場也難以阻止,能夠束縛住破虛宗師的,唯有心中的信念而已。
瑤池水畔觀戰(zhàn)的各方勢力中,大多數(shù)人只是驚嘆兩大宗師身法絕妙,卻是不知背后的真正涵義,唯有幾名絕頂強者看得驚駭不已,神色各異。
董卓、許泓均在二十余歲突破煉神,將近三十年過去,前者修為雖然臻至絕頂巔峰,卻一直未能窺得破虛門徑。
至于許泓,比董卓尤遜半籌,此生更是無望宗師之境。
“所幸兩人即將決戰(zhàn),二者怕是僅能存一,若能夠同歸于盡,自是最好不過了!”董卓初時神色陰晦,待得一念至此,不禁露出幾分喜色。
呂布與賀蘭瀚海、慕容長河年歲相當,修為也接近,均在煉神中期、絕頂大成的階段。
但他天生戰(zhàn)體,論戰(zhàn)力勘與絕頂巔峰的董卓相當,目睹兩大宗師破虛之能,不免生出幾分豪情,“大丈夫當如是也!”
須知自信的男子倍添魅力,呂布本就生得高大英俊,此刻隱有王霸之氣附體,更讓一旁的閻妍看得心馳神迷,難以自己。
眾人感慨之間,兩大宗師的身影已沒入峰下云霧之中,消失不見。
“我本對國師有著十足的信心,此刻念頭卻有所改變。”賀蘭瀚海收回目光,對一旁的慕容長河嘆道。
雖久未見邪尊出手,但賀蘭瀚海此前曾與呂布多番交手,深知呂布之能,而呂布不敵邪尊三拳,以此觀之,可知邪尊修為何等恐怖,是以滿懷信心。
只是今日一見劍宗,立知其修為絕不在前者之下,勝負著實難料。
慕容長河瞥了一眼遠處的珞伽,苦澀一笑道,“國師與劍宗此戰(zhàn),目前看來,勝負或許只在五五之數(shù)。若國師勝出,自然一切安好,否則,我鮮卑怕是免不了一番震蕩?!?p> 賀蘭瀚海也明白他言下所指,“夜叉瞳”珞伽與“毒那伽”和連的仇怨,在鮮卑高層早已盡人皆知。
表面上看,邪尊是在彈壓和連,但往深處思慮,又何嘗不是在彈壓珞伽?
若邪尊一旦不在,瀘水月氏那點人馬固然并非鮮卑的敵手,但夜叉瞳如今已是絕頂強者!一個二十歲的絕頂強者有多可怕,和連或許不知,賀蘭瀚海和慕容長河卻是知之甚深。
更何況,在鮮卑外部,還有漢廷這個龐然大物一般的宿敵。
“或許,該未雨綢繆,早作一些打算了?!辟R蘭瀚海思慮至此,轉(zhuǎn)頭望去,正對上慕容長河飽含深意的目光。
兩人相視頜首,當即屏退左右,低聲商議起來。
“快看峰頂!”時間轉(zhuǎn)瞬即逝,人群中忽然有人大聲疾呼。
眾人應聲望去,只見兩個黑點自峰腰云霧中掠出,比之此前尤要快出三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已抵達博格達主峰之巔。
陸翊、珞伽兩人對視一眼,心底似有驚濤駭浪翻涌。
須知在冰雪之上行走,比之尋常道路,難出何止數(shù)倍,且博格達主峰高大險峻,空氣稀薄,山石崎嶇,更是異常難行。
陸翊、珞伽均不止一次攀過此峰,以兩人的腳程,自瑤池到主峰之巔,全力施為之下,也需半日時光,但兩大宗師全程所費,不過半個時辰!
宗師強者,竟恐怖如斯!
王越、慕容軒卓立峰巔懸崖,眼神交接,天地立生變化。
甘寧舉目四顧,愕然道,“賊老天在搞什么鬼?”
眾人紛紛放目望去。
只見千山萬壑之間,無盡云氣升騰而起,匯集為流,聚流成海,洶涌澎湃,奔騰不息,轉(zhuǎn)眼將主峰淹沒大半,只露出峰尖在外,狀若孤島。
慕容軒白發(fā)輕揚,嘴角露出妖邪的笑意,欣然望著卓立對面、意態(tài)自若的王越,靜立不言。
嗤~!
王越駢指為劍,真氣成芒,卷起千堆冰雪,力量澎湃,瞬間交織成籠,從四面八方朝慕容軒呼嘯而去。
慕容軒飛揚的白發(fā)倏忽靜止下來,左足輕輕踏出,天地之間似有一聲悶雷炸響,轟傳在千山萬壑之間,回響不絕,其勢駭人。
簇擁主峰的云海似被擎天巨柱攪動一般,激蕩盤旋,霧氣升騰。
冰雪倏地散開。
王越仍是意態(tài)自若地卓立原地,劍芒消失不見,竟似未曾出手一般。
慕容軒俯視蒼茫云海,目光如電,似能穿透時空,怡然道,“天人交感,四時變化,人心幻滅,這片云海來得正當其時?!?p> 王越神色湛然,頜首道,“當年盛夏之日,宣僚公與呼衍王決戰(zhàn)此間,亦有雷雨交加,天人相應,眼前異象來得絕非偶然?!?p> 兩人均神舒意閑,不但恍若未曾出手試探虛實,更似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談心,不帶絲毫敵意。
驀地,慕容軒滿頭白發(fā)飛揚如瀑,全身衣衫獵獵作響,滿地冰雪激蕩,繞著他急轉(zhuǎn)起來,情形詭異至極。
王越怡然一笑,雙手負后,雙目神光湛然。
他在等待。
雖有冰雪風暴激蕩盤旋,但他卻清晰地知曉慕容軒每根毛發(fā)的動靜。
自四目交鎖那一刻開始,兩人的精神氣機已緊緊連在一起,只要王越有半分心神失守,就是橫死當場之局,在氣機牽引之下,這種悲慘的結(jié)果就連慕容軒也無法改變分毫。
“邪尊”慕容軒卓立在冰雪風暴之中,不住催發(fā)功力。整個天地的精氣不斷由他的毛孔吸入體內(nèi),轉(zhuǎn)化為真元之氣,他的精神不住強化凝聚,全力窺視著對方的心神,伺隙而入。
這種奪取天地造化、攫取宇宙精華的神異之舉,只有他彈汗山一脈的玄妙功法方可辦到。但這過程也是兇險無比,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當場粉身碎骨。
他需要一個宣泄的對象,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才能夠取得平衡。“劍宗”王越正是他苦等多年、不作二想的對手。
王越全身衣衫不動,但頭發(fā)卻飛揚天上,雙目神光如電,他無法學慕容軒奪取宇宙精華,卻能與天地融為一體。
無論慕容軒的精神氣機如何龐大可怖,王越的氣勢總是如影隨形,緊躡其后,不住增長攀升。
峰畔云海似有所感,再度激蕩起來,很快形成一道碩大無朋的云氣漩渦,環(huán)繞峰尖盤旋不已,似有蛟龍游走出沒,蘊有翻江倒海之能。
嗤~!
王越掌中劍芒如虹,沖霄而起,不住翻卷著的冰雪風暴、云氣漩渦倏忽而止,恍如瞬間凝固起來。
慕容軒有若邪魅,忽然現(xiàn)身在王越身前丈許外,一拳擊出。
徐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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