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緊緊的拉著，陽光探不進(jìn)去。貼著窗簾間的縫隙，什么都看不見。
哈瑞從大衣口袋抽出黑色的皮夾，對著阿諾小心囑咐道：
“幫我盯一盯，別讓我的動作被別人看見?！?p> 他一邊忙活著手上的動作，一邊唏噓著：
“你不會希望被群人扭送到安保部門，而后待在里面，等著風(fēng)先生來撈人。相信我，那種感覺非常糟糕?！?p> 阿諾干笑了兩聲，他接不上話，轉(zhuǎn)身注意著周圍。
正午的大陽光之下，左右住宅內(nèi)的草坪被照的綠油油的發(fā)亮。草坪上沒有人，窗戶緊緊閉著。
咔擦！
門開了。
哈瑞收起手中的物什，邁入屋中。
門后正對扇屏風(fēng)。邊緣擺著棕色的木頭傘架。屏風(fēng)畫著漫天的白浪，一葉扁舟極力浮沉著。繞過屏風(fēng)看見客廳的全貌：
幾張沙發(fā)，一張圓桌。鋪著大理石地板，蓋著張華貴的東方地毯?？蛷d墻邊有扇開著的門。
與此同時一股熟悉的味道傳入鼻中。
哈瑞面色微變。
他三步并作兩步朝著屋內(nèi)沖去。
阿諾追著哈瑞而去。
門后是個堆滿雜物的小房間。
地上有著一大灘黑色的血。血泊中倒著個男人，死相可怕。
哈瑞抽著煙斗，深深的吸著。
眼睛盯著男人那大半粉碎的身軀。
他不安的用手上下摩梭著面頰。喉結(jié)上上下下，像是只抱著棍子爬的猴子。
阿諾也有些感到不適。
哈瑞伸手從口袋抽出卷紙。看看紙，又看了看那尸體。面色白了幾分。
他拿下煙斗道：“火焰在上！我們不用再找達(dá)維了！這就是達(dá)維。他死了?！?p> 哈瑞望了望血泊，皺著眉頭：
“沒有看見任何拖動的痕跡。維達(dá)應(yīng)該就是死在這房間之中?！?p> 哈瑞將煙斗塞回口中，繞著血泊轉(zhuǎn)了兩圈。
彎腰盯了盯門后的把手。抬手在上面抹了下。指頭上有了層薄薄的灰。
他面色冷峻喃喃道：
“沒人再從這扇門出去?！?p> 眼睛朝著房間的另一端望去。落地窗左側(cè)的窗戶半開著。
他上前兩步，推開窗戶望了望。
窗外是草坪，不遠(yuǎn)就是鐵柵欄，柵欄后面是條水泥路。
哈瑞望著水泥路道：
“兇手在這里遇到了達(dá)維。或者說兇手追著達(dá)維到了這屋子中，在這個屋中殘忍的殺害了他，從窗戶逃了出去，去了水泥路上，或是別的什么地方。”
“我們要去找找周圍。從尸體上的痕跡來看。殺害維達(dá)的東西是個很大的鈍器。如果兇手將它遺棄在周圍，我們很容易能發(fā)現(xiàn)?！?p> 阿諾的聲音傳來：
“我并不這樣覺得。”
哈瑞探頭出了窗戶，左右望著。
他的低沉聲音傳入：
“你想要說什么？”
“達(dá)維不是在這屋子里死的。”阿諾道。
哈瑞抬手將窗戶完全打開，聲音中帶著幾分譏嘲：
“我在出色事務(wù)所里當(dāng)個偵探已經(jīng)快十年了。相信我沒有錯。”
他關(guān)上了窗戶，按著帽子，半轉(zhuǎn)身子：
“我首先要教你的事情，是偵探最為重要的一點，演繹法。做出推論，要講究根據(jù)，而不要聽從心中的臆想...”
哈瑞的眼睛落在阿諾的雙眼上。
阿諾的雙眼發(fā)著藍(lán)光。
“你的眼睛？！”哈瑞驚呼出聲。
他一時之間竟然摒住了呼吸，連鼻子冒出的煙氣都斷了。
“這是我的能力。你還記得么？事無巨細(xì)的觀察事物?！卑⒅Z提醒道。
哈瑞按著太陽穴，他面色緩慢變得明朗。
“我記起來了?！惫鹞⑽Ⅻc頭，“你看見了什么？”
阿諾的視線中。
常人不能看見的微小血珠自門口延申而入。
“我看見了鮮血。一路延申的鮮血。”阿諾描述著。
他伸手在地上指著。移動腳步，推開房門，走入客廳，出了大門，穿過草坪，出了鐵柵門。
哈瑞追著阿諾一路而出。
他看著阿諾望著街道的深邃眼神，低沉問道：
“你在街道上看到了什么？”
阿諾揉了揉眉心：
“我想，我知道掃地工人所說的地面有些粘稠是什么意思了。那是血?！?p> 阿諾“澄澈之眼”的視界中，街道上，血跡蔓延到遠(yuǎn)方。
街道中央站著那掃地工人。掃地工人垂著頭，手中拿著香煙，煙氣暈暈的滲入風(fēng)中。
哈瑞開著車，阿諾指著路。
哈瑞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欽羨道：
“你眼睛的能力真的非常適合做一個偵探?！?p> 血跡蜿蜒，最終的導(dǎo)向是家洗衣廠。
哈瑞把車子停在洗衣廠的門口。遠(yuǎn)遠(yuǎn)望去，洗衣廠的外形像是個堡壘，方方正正的。推著小車的女工來來往往。白色的蒸汽自工廠頂部冒出，周圍的燒煤爐子滾出濃濃黑煙。
門口寫著洗衣廠的名字：
恒頓洗衣工廠。
阿諾問向哈瑞：
“維達(dá)失蹤的時候是去追查死亡的女工案？”
哈瑞點點頭。
兩人望著這家洗衣廠的目光變得凝重了。
兩人邁上臺階進(jìn)了大門。穿過大廳進(jìn)了潮濕的洗衣房。
一個身穿白襯衫的男人看見殷天等人。
他朝著眾人走來。身形魁梧，壯實的像頭牛。
男人攔住兩人，粗聲粗氣道：
“你們有邀請么？”男人粗聲粗氣的問道，“沒有邀請，不允許進(jìn)入工廠！”
“我們是偵探。你們工廠死了女工?！惫鸩[著眼睛。
“不歡迎你們?！蹦腥穗p臂架在胸前，昂著頭。
“我們受著本地安保部門的委托?！惫饛目诖贸鰪埣?。羊皮紙，上面有著出色事務(wù)所和安保部門的聯(lián)合證明，敲著章，證明了其法律效力。
男人緩緩地?fù)u頭：“你們有搜查令么？”
哈瑞面色有些難看。
他們確實沒有。
男人見得哈瑞的面色，眼神中閃過輕蔑。
他的皮靴踩在地上的水坑，發(fā)出啪啪的水聲：
“那就請你們出去吧。兩位偵探。這座洗衣廠是位爵士的財產(chǎn)，他在本地議會中有著話語權(quán)?！?p> “你是誰？”哈瑞拿著煙斗。
“我是工頭?！蹦腥嗣嫒輲е谅耙彩沁@座每小時能吞吐五百噸衣服的工廠的廠長。”
阿諾伸手就要用上自己欺詐之舌魔藥。
哈瑞攔住了阿諾。
他輕聲在阿諾的耳邊說道：
“這種人，我打交道的多了?？次业摹！?p> 哈瑞瞇著眼睛：“那讓我們換種方式來交談吧?！?p> 他整理下自己的衣物，雙手插在兜中。
“我其實很理解女工的死亡。前段時間，你們工廠死了個女工，這不算是什么。”
“女工死了。這不是什么值得驚奇的事情。我對于這方面的死亡率有著統(tǒng)計。工業(yè)區(qū)里，我不敢說全部的工廠，但是至少是大部分工廠都發(fā)生過工人死亡的情況?！?p> “你知道工人的平均死亡是多少么？每天，三百個人中死一個。人們稱呼這是偉大工業(yè)進(jìn)程所必須做出的犧牲?！?p> “你們工廠我估計了下起碼兩千個女工。你們工廠死亡比率遠(yuǎn)遠(yuǎn)小于平均?！?p> 男人的面色有些緩和。
他抓了抓頭：“沒想到遇到個懂行的。那你為什么還來？”
哈瑞輕輕吐出煙圈：“我才不想?yún)⑴c到這種爛攤子來。從法律上來看，只要你們賠償了女工的死亡金，就沒有任何辦法追查你們的責(zé)任?！?p> “但是，”哈瑞的目光轉(zhuǎn)冷，“這次因為女工死了個人。維達(dá)·歐文。”
“誰？”男人茫然。
他不自覺的望著哈瑞：
“我從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你當(dāng)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只是個無名的安保部門成員?！惫鹞兆煻?。
男人松了口氣：
“我覺得那位不幸死亡的安保成員也會理解的，而且你們并沒有證據(jù)，你們有證據(jù)么？
哈瑞眼神中閃過絲譏嘲：
“我想你沒有理解我的話。他的姓氏是歐文。好好用你的腦子想一想。我想，許許多多的報紙中，那些大篇歌頌本地安保部門優(yōu)秀績效的片段中，都會出現(xiàn)歐文這個姓氏?！?p> “歐文？”男人重復(fù)了這句話。
“歐文！”男人臉色發(fā)了白。
哈瑞譏嘲的笑了起來：
“現(xiàn)在你想起來了。有時候不是有沒有證據(jù)的事情。而是某種態(tài)度，姿態(tài)問題。你說，歐文夫婦在聽說你們工廠對于他獨子的死亡保有責(zé)任，而且連他們雇來的偵探都不允許放入的時候，他們會做什么？”
男人身子有些僵硬：
“但是...但是...這不符合...”
哈瑞目光像是利劍：
“沒什么不符合的。你猜猜看歐文夫婦會為這工廠的停業(yè)整頓找個什么理由。你背后的爵士會因為這件事情失去安保部門派系的好感，甚至得到敵對?！?p> “你只是個廠長。換句話來說，只是個幫忙看看廠子的動物。對于爵士先生來說，你連個屁都不是。他隨時可以撤換。甚至，成為泄憤的對象?，F(xiàn)在，你要么讓開路，配合我們。我想配合調(diào)查對你不是什么難事。要么，行使你作為廠長的權(quán)利，而后承受你必須要承受的后果?！?p> 男人的面色漲紅了，他低下了頭。
他低聲下氣的懇求道：
“偵探先生。我配合你們?！?p> “很好?！惫鸩[著眼睛。嘴角拉開的笑容，就像是個狡黠的狐貍。
夜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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