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門被推開。眾人的動作均是一滯,齊齊轉頭看向門口。身著華麗夸張服飾的男子邁步進屋。
通體呈現華麗的紫紅色,一圈圈的褶皺編入亮金色的絲線。鼓起的袖子,在手腕扎緊。手腕處的緞帶刻著一句名言“世人多看珠寶與頭銜?!?p> 男子左右環(huán)視房間,嘴角含著笑意,聲音柔和而帶著磁性:
“歡迎各位大師光臨家族府邸。想必各位大師已經知曉用意,鄙人需要一副夏季懷表。之所以邀請各位大師前來,一方面是苦于市場上沒有心儀的貨色,另一方面也是對制表的過程抱有好奇,想要一飽眼福?!?p> 制表師靠近,紛紛恭維道:
“能為您量身定制懷表是我們的榮幸?!?p> “感謝您的選擇?!?p> “我們塔里斯家族對于夏季懷表有著充分的設計經驗?!?p> 阿諾也湊了過去,張張嘴而后又尷尬的閉上。他轉頭小聲的帶著幾分尷尬的問向特納:
“這位先生的名字是...?”
“勞倫斯·亨德利?!碧丶{咬著舌頭,“你為什么不早點問這個問題?在主人面前耳語是非常不禮貌的?!?p> 阿諾湊近了勞倫斯先生攀談了兩句,表達了對于勞倫斯先生邀請的感謝。
閑談了陣,勞倫斯先生稍稍提高了聲調:
“時間不早了,請各位大師開始手頭工作。待各位大師準備好夏季懷表,請留下來。府中準備了絕對讓人驚喜的午餐?!?p> 眾人應答道:
“如您所愿?!?p> 大廳中分出了三張橡木桌子,桌子上墊上羊皮毯子。眾人分開進行夏季懷表的磨制。
特納從懷中拿出個小布片,里面包著已經初步打磨好的懷表零件。抬頭望了望墻邊靠著的座鐘。時間已經是十點左右。
“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特納脫下帽子,將之擺在桌邊,小聲補充道,“我估計在這莊園中不會有很多時間,所以提前準備了鐘表所需的零件??偸怯行┛蛻粝胍F場看看熱鬧,但是又不給很長的時間?!?p> 阿諾偏頭看了看身旁馬丁家族還有塔里斯家族的人。他們面前也都擺著初步磨好的零件。
這算是行業(yè)的潛規(guī)則么?從前都不知道,看來只有從事過一段時間,才會深入了解一個行業(yè)。這時候就看出領路人的作用了。一個好的領路人可以讓人少走很多的彎路。
阿諾垂下頭看向特納帶來的零件。在澄澈之眼的幫助下,零件的尺寸清晰可見。零件圖紙上允許的誤差在五十絲左右。直接伸手拿起把刻刀,聚精會神的對著零件進行精細加工。還沒有刻上幾下,身旁卻忽然冒出了個陌生的聲音。
阿諾猛地一轉頭,卻看見了那位衣著浮夸的勞倫斯先生。近距離的觀察下,阿諾才發(fā)覺勞倫斯先生長相非凡。他鼻梁挺拔,雙眼深邃近于藍色,五官立體如同塑像,算是個美男子。
“我有些好奇。”勞倫斯先生垂頭問著,“為什么其他人手中都拿著那種像是尺子一樣的東西,而你沒有拿?”
尺子一樣的東西?阿諾一愣,左右望了望,恍然回答道:
“那是游標卡尺。用于測量零件精度的量具。我為什么不用是因為...因為我的天賦,嗯...我可以憑著雙眼的感覺將誤差控制在很小的范圍內,大多數情況下能小于一絲。所以就不用游標卡尺了?!?p> 勞倫斯先生嘖嘖了兩聲,低聲贊嘆道:“真是神奇的天賦。我覺得和你鐘表師的身份非常配,這簡直是上天賜予你的禮物!”
確實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庫克手中拿著游標卡尺,面色復雜的望著阿諾。手中的零件已經提前打磨,自己和中年人花了很長的時間,即便如此精度依然在二十絲左右。
只用雙眼就能將誤差控制在小于一絲。這種天賦,簡直是上天賜予鐘表師的最好禮物。庫克心中忽然涌上絲嫉妒。
為什么我沒有這種天賦?
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庫克的失神引起了邊上中年人的注意。中年人放下手中的刻刀,用手掌碰觸庫克的肩膀:
“別分心。記住鐘表的箴言。準確,穩(wěn)定?!?p> 庫克回過神來,輕嘆一口氣,自嘲的撇撇嘴,他想著“嫉妒從沒有什么實質性的作用”,繼續(xù)做著手頭的工作。
一刻鐘時間眨眼過去,阿諾將所有的零件打磨完成,剩下的工序是裝配。他挺直身子,甩甩有些僵硬的手,左右張望。勞倫斯先生已經不見了蹤跡,只在門口留著那位女管家。勞倫斯先生厭倦了眾人的裝配工藝,去了其他房間。
阿諾微微搖頭,舒緩了聚精會神帶來的精神壓力,重新垂下頭。他加快了手頭的動作,在特納的幫助下,裝配約莫花了四十五分鐘。當自己手頭的鐘表大體裝配完成的時候,阿諾的余光發(fā)現馬丁家族的鐘表也已經到了最后一步。
最后是對于鐘表的裝飾。對鐘表表殼,針盤,圓盤,背后的圖案繪制,材料鑲嵌。阿諾見得馬丁家族從衣兜里拿出個皮夾,而后從皮夾里拿出了張繪制了圖案的油紙,按在鐘表盤上。
阿諾指了指庫克手中的油紙,問著特納:
“那是什么?”
特納抬頭望了眼,淡淡解釋道:“那是油紙。他們已經提前完成了圖案,現在只需要拓印上去就行了?!?p> “我們有這種東西么?”阿諾問道。
“沒有。”特納回答的很干脆,“我們才不需要那種無關緊要油紙,況且我也不會畫?!?p> 特納挑釁似的看了看身旁的庫克和那中年人。從學徒那里接過了那本畫冊,摔在面前桌面鋪著的羊毯上。
“因為我們有這個。”特納高傲道。
喂喂!別拿初學者畫冊這么正大光明的啊!這種畫冊應該是初學者用來參考的吧?!我們現在可是正式的鐘表匠人了。這就像是畫一幅畫一樣,除了圖像外,還需要構圖技巧,透視角度。光光就看圖像,不管組合方式,怎么可能出現好看的畫?
阿諾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庫克和中年人疑惑的目光。中年人的目光落到畫冊上,而后眼角莫名抽搐。那鄙夷的眼光幾乎化作了實質。迎著庫克和那中年人的莫名注視,阿諾有種想要捂臉而逃的沖動。
中年人低聲對著庫克說道:
“你就輸給了這么一個拿學徒畫冊來繪制鐘表圖案的家伙?”
庫克咳嗽了聲,用刻刀按照油紙上的圖案雕刻著。只是耳朵發(fā)紅暴露了他內心深處的波動。
中年人微微帶著鄙夷看了眼攤開的那本畫冊,自言自語道:
“用這種學徒畫冊能設計出好看的圖案?你怎么不買本流行鐘表圖鑒?再去買本已經出現過得鐘表圖鑒?這還要鐘表師做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馬丁家族完成了圖像的繪制,他們將圓盤和玻璃表盤裝上,加上條鎏金的表鏈,遞到了等候著的女管家手上。
在中年人收拾工具的時候,微微瞥了眼阿諾三人,想要看看這三人靠著本初學者畫冊能做出個什么玩意兒??墒晴姳肀P本來就小,又被阿諾用大半的手掌遮住,幾乎看不見什么內容。
中年人的目光又落在那本攤開的學徒畫冊上,眼角又是一抽。
他們帶著本初學者畫冊是來搞笑的么?還是故意搞人心態(tài)的?
塔里斯家族的鐘表在這時候也完成了,交到了女管家手中。中年人微微看見了塔里斯家族的成品,隱約看見了一輪瑩白的圓形。
女管家站在阿諾三人邊上。等到女管家就要輕聲提醒時間到了的時候,阿諾抬起頭,將圓盤和玻璃表盤蓋合上,就往女管家手里一塞。中年人沒能看見具體的內容,只看見一抹金色的閃光。
女管家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轉身出門而去。
夜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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