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聲音，熟悉的，又很陌生的，同時更讓人感覺刺耳的聲音，無論對于章來賓，還是對于張斌來言，均是如此。
“來賓啊，雖然只是一兩天的事情，但仿佛好久不見一般。”李凱的聲音響了起來，“還有張斌，你也是?！?p> 張斌坐在那里，抱著胸，冷漠地看了看錢二賴子手里的手機，微微閉上眼睛，假寐起來，對于李凱，他現(xiàn)在是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
章來賓咳嗽了一下：“少爺，錢二賴子也對我說了好久不見，那是真的好久不見。而你是真的不想見我吧？！”
平時對待自己的下屬從來都是聲色俱厲，李凱有時候還是會保持類似于明主的樣子，尤其是現(xiàn)在他準(zhǔn)備“送別”章來賓，所以下意識地否定道：“怎么會……”
“怎么會？”章來賓嗤笑了一下，任誰都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若非如此，李大少爺為什么不親自來見我呢，好歹之前，我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p> 電話那邊陷入了沉默，連著拿著手機的錢二賴子也緊張到流下了汗水，顯然對于章來賓的話，超出了李凱的預(yù)料。
“是呀，原本是一條船上的?！崩顒P的聲音又重新從手機那里傳過來，“等七天一過，事情一結(jié)束，我所追求的，你所要的，不全都有了嗎？但是，章來賓，你最后放棄了，放棄了，把這么好的機會，唾手可得的東西放棄了……”
李凱叫囂著，明明隔著手機，聲音卻很激動，已經(jīng)不是刺耳那么簡單了。
“是我放棄了嗎……”章來賓靠在那里，喃喃自語。
張斌微微睜開右眼，瞥了一眼章來賓，不過并不擔(dān)心章來賓會再選擇李凱。章來賓或許會選擇自己逃跑，或許選擇和自己繼續(xù)合作，但絕不會再站到李凱那邊去——這種可能性，今天因為李凱沒有親自到來，而是派了一個錢二賴子便斷絕了。
房間內(nèi)陷入了沉默，李凱那邊也整理好了情緒，仿佛在等待章來賓重新做選擇。
“李凱，既然你這么說，為什么還讓錢二賴子帶了保險箱來，?。?？”章來賓仿佛是質(zhì)問一般，陡然增高了聲音。
錢二賴子被嚇了一跳，張斌兩只眼睛都睜開了，瞪大了眼睛，轉(zhuǎn)向那個毫不起眼的保險箱，寒意從頭部沿著脊柱漫向全身。作為偵探，張斌的確沒有破獲什么大案，但作為行業(yè)人士，也關(guān)注了不少的案子，其中有一個案子，便是保險箱內(nèi)放炸彈，然后兩部手機遠程操控進行引爆的事情，這件事被孫平，韓沫他們圓滿解決了，卻也令人印象深刻。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但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絕對不能小看了。所以，早已經(jīng)預(yù)料這一情況的章來賓，已經(jīng)選擇了一個較遠的距離——恐怕李凱都沒有預(yù)料到章來賓貌似住在破舊的小區(qū)，但里面卻大得出奇。
“快扔掉那個箱子，里面有炸彈！”壓根就不需要確定是否有炸彈，張斌已經(jīng)大聲喊道，同時翻身一躍，一腳踢起紅木長桌，躲在其后。
錢二賴子呆愣愣的，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拿著保險箱，鼻涕，淚水全都先一步的流了出來，但大腦就是處理不過來這突然起來的消息——在炸彈還沒有爆炸的時候，那些消息已經(jīng)炸掉了錢二賴子的腦袋。
錢二賴子過分得貪婪名利，以至于將本應(yīng)該有的思考也交托給了李凱，包括自己的性命亦是如此，所以才會被丟棄。
于此同時，李家的別墅里，李凱喃喃自語：“我們兩個還真不愧是主仆二人，這么了解啊，那么永別了，章來賓。”
隨后，李凱按下手機的一個按鍵，那邊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隨后，李凱的手機只剩下了嘟嘟的聲音。
一切都結(jié)束了。
李凱是這樣想的，他也有自信這么想。
遭受自己所信任，李凱的背叛，錢二賴子在爆炸的時候終于哭出聲來，亦或許只是章來賓和張斌的錯覺，但錢二賴子最后抬頭瞧了瞧自己曾經(jīng)的老大，章來賓側(cè)身也望過來，似笑非笑，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稍稍苦笑著，似乎在悲憫自己，亦或是章來賓自己本身。
看來，我就只能當(dāng)著小弟而已了。
心里冒出這個念頭，錢二賴子就陷入到了黑暗中去。
要說后悔，錢二賴子沒有可后悔的，只是如果還能再來一次選擇，錢二賴子一定會像章來賓一樣，小心謹(jǐn)慎的。
可惜，沒有如果。
一陣煙塵過去，張斌咳嗽著，從已經(jīng)裂開的桌子后面慢慢爬起身來，他現(xiàn)在心里十分惡心，倒不是因為見到了面前的血肉橫飛，而是受到了爆炸的沖擊，沒有受傷，僅僅余波而已。
狀態(tài)最好的自然是早早做了準(zhǔn)備的章來賓，挨了爆炸的沖擊，但距離遠，因此干咳了幾下，瞥了一眼之前錢二賴子所站的地方，便走到了張斌面前，說道：“怎么樣，你沒事吧？”
說著，章來賓朝向張斌伸出一只手。
這個時候，章來賓除了逃跑，就只能和張斌他們合作了，語氣圓滿沒有了之前的冷淡。
張斌沒有懷疑，伸出手來，卻未想被章來賓反手一剪，被其控制了。
張斌可沒有那么蠢，也有錢二賴子所沒有的，快速應(yīng)對突發(fā)事件的能力。因此，被章來賓背叛的張斌沒有愚蠢到去問“你在干什么？”這樣的話，不過，人非圣賢，張斌不去問，但看向章來賓的眼神卻分明有這樣的意思。
章來賓低下頭來，騰出一只手，即便躲過了爆炸，然而飛濺的細小碎片仍然割到了手掌上，傷口不大，很淺，很快結(jié)了痂。
張斌瞧著章來賓遞給自己看的那只手，不明何意。
章來賓低聲對著張斌說道：“我還想再做一次選擇。之前的選擇，是被你設(shè)計，被逼無奈。但現(xiàn)在，李凱犧牲了錢二賴子都搞不定我，現(xiàn)在的我又有了和李凱交易的資格。不僅如此，我也因為這次不成功的爆炸，擁有了三張不錯的牌?！?p> 張斌咬了咬牙齒，冷然道：“一張是我，一張是你手中的證據(jù)，還有一張，”張斌停頓了一下，仿佛在那里休息，“是浩子，李浩，對吧？”
章來賓贊賞道：“沒錯，所有事情的源頭，李浩。這才是接下來，我和李凱談判的最大籌碼。原本對付一個即死之人，絕對沒有可能引其出動，但現(xiàn)在抓住了你，就等同于抓住了李浩?！?p> 張斌笑道：“我可不認(rèn)為李浩會中這種淺顯的陷阱?！?p> 章來賓縮回手去，也是一笑：“我原本也以為，像李浩這樣的人，也不會有人替他出頭的……”
現(xiàn)在不僅有人為他出頭，還不惜自己的一切。因此，推此即彼，李浩也會為了救張斌，而乖乖聽自己吩咐的。
話到了這個份上，張斌住嘴不說了，心中只有歉意而已。
“當(dāng)然，這只是一場談判，到時候，如果你和李浩出的價碼比李凱多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考慮再和你們合作一次。”
說完，章來賓也沒有等張斌回答，一個手刀過去，將張斌打暈過去。
很快的，孫平，韓沫等人聞訊趕到了章來賓的住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過來。
“來晚了一步。”
只要看著現(xiàn)場的情況，結(jié)論就得出來了。事實上，在趕到現(xiàn)場之前，孫平他們就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了。
韓沫瞧打量了四周：“沒什么線索呢。齊鳴，劉海，通知一下署里的兄弟，再加上你們兩個，留下來，好好調(diào)查一下。我和孫隊，去調(diào)一下附近的監(jiān)控?！?p> 有點語無倫次，但這是韓沫所能想到的，此刻應(yīng)該做的事情，作為警署的智囊，韓沫其實很少下決斷，更多的是出謀劃策。
“韓沫，監(jiān)控的事情也交給其他兄弟吧，我們?nèi)フ依詈??！睂O平命令道。
“李浩?。俊表n沫不解，從這場下毒謀殺案開始的時候，身中劇毒的李浩其實就下場了——因為對于李凱，章來賓等人來說，李浩的死已經(jīng)確定好了，已經(jīng)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這一點，哪怕是對于韓沫這樣的探員而言，其實也是同一個道理。
“這是我的直覺?！睂O平解釋道。
韓沫苦笑著，重復(fù)了一遍：“直覺嗎？”
“也不是不能解釋。李浩是一切事情的根源。的確，從李浩中了那奇葩的毒之后，所有的行動便跟他無關(guān)了，哪怕他是當(dāng)事人。但韓沫，你也不要忘記了?！?p> 韓沫豎起耳朵。
“張斌為什么行動，蕭雅為什么行動，以及我們又為了什么而行動。蕭雅那邊先不說，無論是我們，還是張斌，我們都希望，即便蕭雅那邊的解藥沒什么進展，也能在李浩還活著的時候，還給他一個公道。這也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不是嗎？”
人的價值幾何？或者說，生命的份量有多重？絕大部分是靠自己的努力，但也有因為他人的給予?；蛟S這樣說，并不合適，但就在這件事情上而言，正因為張斌他們重視李浩，所以才讓成為棄子，成為死棋的李浩重新有了被李凱，章來賓重視的價值，和不可忽視的份量，才能讓本可以穩(wěn)坐釣魚臺的李凱他們，哪怕重新冒著滿身污泥的風(fēng)險，也不得不下場和張斌他們過招。
韓沫點頭道：“的確如此，我明白了。重視每一條生命的份量，這才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p> “我的直覺告訴我，章來賓一定會聯(lián)系李浩的！”孫平篤定地總結(ji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