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詠言有些意外,她從未見過這位荷兒,自然不知她為何要討好自己,只是看見荷兒期許神色,她想起了蘭溪,不禁疼愛道:“謝謝你,荷兒?!庇谑墙恿颂?,吃了。荷兒撲閃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道:“阿言姐姐,你覺得緊張么?”
溫詠言發(fā)現(xiàn),荷兒和自己一樣,也是第一次來參與這次賽事。很難想象,這么小的孩子,已經(jīng)賣身入青樓。看她怯生生的樣子,溫詠言心里不禁大為打動??词捘瑘D沒說什么,便知道她應該不是由玥華派來的,便和顏悅色地彎下腰,道:“姐姐也是第一次參加,自然非常緊張。”
“我在姐姐之前?!焙蓛郝犓@么說,似乎感覺好了一些,耳上懸掛的兩只明月珰輕輕晃著,揚起一張稚嫩小臉來,天真無邪地道,“我總聽柳夢姐姐說起阿言姐姐,很早以前便想和阿言姐姐認識了?!?p> “原來是柳夢姐姐的妹妹。”溫詠言不禁展顏笑起來,“柳夢姐姐的妹妹,也是我阿言的妹妹。荷兒,一會兒你也要加油。你要表演什么才藝?”
“笛子和清波舞,姐姐?!焙蓛耗闷鸬炎?,看起來似乎好過了一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姐姐一會兒也要加油。”
“下一個——”
上一個表演完,獲得滿場掌聲。荷兒忐忑不安地上去了,臺下只剩溫詠言與蕭默圖二人。蕭默圖忽然拉過溫詠言,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在你的蕭上動了些手腳,一會兒只需按照你平時一般吹便是?!?p> “我的蕭?”溫詠言睜大眼睛,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自己的蕭,又看看蕭默圖。
“你知上次,我為何被稱為蕭音花魁么?”蕭默圖只是微微一笑,待荷兒表演完,也走上了臺,這次的喧嘩聲響比上次更加激烈,幾乎京城里每個人,都認識這名驚才絕艷的女子。只剩下溫詠言一個呆呆望著蕭默圖的身影,想著她剛才對自己說的話,看了看自己的玉簫。
忽然間,她心里靈光一閃,有了答案,不禁感念地緊緊抓住玉簫,蕭默圖這個女子,何等聰慧,何等溫柔,又對她何等的好……這份恩情,若有能報之時便好了,只是溫詠言知道,蕭默圖不會稀罕她的報答的。正是因為知曉,她才在心里倍加嘆息感念。
溫詠言一生中,難以忘記那一天。她之前與柳夢、秦琴、蕭默圖學蕭時,便是知道,自己在蕭上格外有天分,所以也倍加刻苦地去學,只是秦琴總說,她的簫聲里,缺了一分女子的輕靈之氣,過于敦厚,好聽有余,特色不足。溫詠言很難理解秦琴所說的那番話,她的蕭中究竟缺了什么呢?這一點,也是溫詠言奇怪的一點。
只是后來到了蕭默圖面前,蕭默圖總是淡淡微笑,意有所指地道:“所謂輕靈之氣,無非是個人特色罷了。我的簫聲,若你聽過,就會發(fā)現(xiàn),我的簫聲里,雖然滿溢輕靈之氣,卻缺乏敦厚之音,致使整體音調(diào)偏狹。固然討喜,功力卻是尚且不足的?!?p> 溫詠言素知蕭默圖為人自謙,所以沒將她的話語非常當一回事,蕭默圖身為蕭音花魁,若沒有那般實力,如何能得這個稱呼呢?只是蕭默圖總是只只含笑,仿佛不將她說的話當一回事。后來溫詠言自己學蕭,漸漸從蕭默圖的簫聲里,找到了幾分那所謂的輕靈,便將它運用到自己的簫聲上,終于讓自己的簫聲多了幾分清潤回轉(zhuǎn),讓人回味萬千。
只是那終歸是不足的??蛇@一次,溫詠言拿起蕭時,卻意外感到,這蕭默圖贈送給自己的玉簫上,仿佛帶著幾分讓人難忘的瑩潤之感,一旦含入口中,那種清潤就輕易化為氣息,吞吐入蕭里,被簫聲傳出去。結合她自己的領悟心得,最熟悉的那首曲子,輕易便吹了出來。
一時間,她忘卻了喧嘩的全場,忘卻了自己的目的,只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沉浸入那種蕭音中,忘卻了周圍的事情,忘卻了一切,只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吹起了蕭。周圍一時間仿佛化為了山谷,托著她那種清風,扶搖直上,輕靈之極。
蕭聲漸去,全場人,仿佛都在回味之中。溫詠言緩緩放下自己的玉簫,環(huán)顧四周,只見琳瑯滿座,無不呆呆凝望臺上她清越的身姿,薄紗緩揚,露出一張似拒還休的白玉般的臉頰,越是如霧般掩去,越是引人想要窺見里面的那張小巧面容,究竟是怎樣的一番絕美……
溫詠言就在這無聲的寂靜里,緩緩下了臺。連唱牌人都忘了喊下一位,但她,就是當之無愧的最后一位。
“那個面覆薄紗的女子是誰?”當天,整個京城來看花魁大賽的人都開始打聽,最后出場的那位天賜樓的神秘女子,究竟是誰。從未見過她的身影,她的姿色氣質(zhì),卻是上上之選,這次出場的蕭默圖,仿佛都不如她的清越蕭音。
回到天賜樓時,玥華沉著臉,帶著自己的親信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間,而龜公則是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對著溫詠言道:“恭喜阿言姑娘,卻不知阿言姑娘身上,原來真有這般美玉般的資質(zhì),讓人見之難忘?!彼砻嫔蠜]有去花魁大賽的現(xiàn)場,卻不知通過什么消息,輕易得了這次大賽中的消息。
溫詠言搖了搖頭,道:“都是多虧了默圖姐姐,我才得了這種榮耀,但它本不該屬于我?!笔堑?,她知道,這次蕭默圖的琵琶,也是沒用幾分真實功力,若不是有她在前掩護,若不是有她相讓襯托,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到如今地步。
溫詠言心中感念,想找蕭默圖,卻聽聞蕭默圖結束了琵琶聲后,便自閉房中歇息,幾番思索,便找到了柳夢。柳夢正在房中練習書法,見了溫詠言,便淡淡道:“回來了?”不問結果,仿佛結果早已注定。溫詠言知道,既然龜公已經(jīng)得知了消息,那柳夢不可能不得知,便微笑道:“正是,多謝柳夢姐姐和默圖姐姐相助,默圖姐姐刻意沒用幾分功力,所以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