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夫人?!?p> 溫詠言知道,這一句話,已經(jīng)是佟夫人對她容忍的極限。她跪在地上,重重磕頭,明知道此情此景,不應(yīng)該再說那些話,卻猶豫一會兒,低下身去,認(rèn)真道:“求夫人再給奴婢一個機(jī)會……奴婢即使死,也想要與少爺死在一起。”
是的,不論自由有多么的美好,若離了多隆,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你對多隆一片癡心,可是癡心,卻不一定都是好的。”佟夫人不再多說什么,搖了搖頭,道,“我不會答應(yīng)于你,除非佟家再起,否則我會讓多隆被保護(hù)出府,成為佟家僅存的血脈。他對拋頭露面毫無興趣,也成全了這時他的安全保證,或許,這都是命中注定吧……若他能隱姓埋名,修習(xí)兵法,一舉成名,或許佟家還有再震之時。”
佟夫人揚起臉,望向窗外的月光,月光憂傷而迷離。“只是,那都與現(xiàn)在的我們,毫無關(guān)系了?!?p> 淡淡一句話,割斷了所有前緣。溫詠言臉龐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熱淚上涌,哽咽不做聲。一切,已經(jīng)無法改變了。
第二日,冉燕的馬車上,溫詠言旁邊帶一個藍(lán)布包裹,靜靜坐在那里,像一幅美麗的仕女圖。冉燕揮下風(fēng)帽,看了眼窗外,道:“天色漸好,他們也已到了獄里了吧。”
溫詠言臉上淚水流下,冉燕道:“別哭,到了冉家,你還有的忙。”
“阿言姑娘,別哭了?!卑沤兑矂袼檬峙吝f了她。“能保得一條性命,對我們來說已是夫人的恩賜?!?p> 溫詠言謝過了二夫人,吸了吸鼻子,勉強讓自己不再流淚,她知道,再流淚也無法改變些什么,無非只是惹二夫人生氣而已。望向窗外,馬車顛沛,她知道,不久后就要到京城冉家了。她們需隱姓埋名一段時間,而二夫人的替身,早已在府內(nèi)李代桃僵,被抓進(jìn)了牢里。像冉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尋個那樣的人并不是難事。
很快到了冉家。新的地方,新的生活,溫詠言對于此地,沒有一點感觸,只是麻木地應(yīng)了管事的媽媽,隱在冉家偏府。冉家同樣是京城的大戶人家,擁有豐厚的家業(yè),只是最近由于了佟國公的事情,行商頗有些艱難。若風(fēng)頭過去,恐怕能再好些。
“冉大小姐,您總算回來了。”管事的孫媽媽湊上前去,用帕子拭淚,“我們還擔(dān)心您在路上出了什么問題,太好……”
“給我準(zhǔn)備熱水,我要洗澡?!比窖嘀卑椎卣f完,帶著丫鬟直奔自己住的地方。溫詠言一路觀察,此地雖然繁華,但明顯與佟國公府不是一個級別,只是商人置辦的豪華場所。短時間里,這便是溫詠言侍奉的地方了。
在這里侍奉了沒兩天,溫詠言就聽見了一些小道信息。據(jù)說冉燕之母是江湖女子,據(jù)說冉家因此,小時候并不是非常善待冉燕,讓冉燕沾染了一身與外人交往的‘俗氣’。冉燕只是不屑,認(rèn)為冉家上下狗眼看人低,她冉大小姐不如不要,因此也特別善待別人不當(dāng)人看的丫鬟。
原來如此,難怪冉燕作風(fēng)與尋常大家閨秀不同,很是潑辣隨性。溫詠言暗想道。芭蕉看來是習(xí)慣了冉燕的習(xí)性,而冉燕喜歡張揚不顧忌的芭蕉,就給她這個從小的隨身丫鬟起了這個名字。
“沒事要讓著小姐?!卑沤陡嬖V其他人道,“但在這冉府里,要都收斂一些,以免給小姐惹來禍?zhǔn)?。冉二小姐對大小姐就不是非常客氣,若讓她們告了密,便是功虧一簣了?!?p> 冉燕回來的事,全府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而溫詠言她們平日里的侍奉地方,也是專門經(jīng)過篩選的,力求把冉燕的消息封鎖再封鎖住。之所以迎了冉燕回來,是因為冉父對她心里有愧,堅持要帶她回來所致。
佟家下獄的事情,很快傳了來。那一日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溫詠言手指一抖,茶盞差點沒有跌落下去。據(jù)說佟家二少爺也被捕了,但溫詠言知道,那只是個替身而已。
多隆,你在哪兒?我可還能見到你么?如此這般惶惶度日,溫詠言侍奉得倒是很精心,只是冉燕看她的目光,也一日比一日不同了。一日,冉燕指著詩篇上的字句,對溫詠言道:“阿言,你替我念出來?!睖卦佈阅盍?,正是相思之句。溫詠言不懂冉燕要告訴自己什么,讀完了便罷了。
一日順著暗路外出采買,溫詠言回來之后,卻見芭蕉神秘地拉住自己道:“阿言姑娘,冉小姐秘密召見你?!?p> “是么?”溫詠言點了點頭,到了冉燕房間里。卻見冉燕看著她,緩緩道:“你可想再入獄去見一次佟家人?”
溫詠言一直沒有說過,她在暗暗打聽關(guān)于佟家的消息。是的,溫詠言其實還沒有死心,畢竟佟家人只是入了天牢,還沒有死。死了那就是萬事皆休,可是沒死的話,溫詠言想,總會有機(jī)會的。而二少爺,不論他是被抓了,還是沒有被抓,既然沒有傳來二少爺已死的傳聞,溫詠言一定要努力將最后一絲消息捕捉到身旁。
聽了冉燕的話,溫詠言一瞬間有種餡餅打到自己的感覺,一時間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好半晌才慌忙道:“請夫人指教!”
“那么便要聽我的話?!比窖嗟溃拔艺?,也有想問那佟家主的事情。”
冉燕便這樣托了關(guān)系,想辦法讓兩人到牢獄里去。溫詠言對冉燕千恩萬謝,冉燕卻道:“若不是我自己要去,哪里想得到你?!睖卦佈孕睦飬s更感激了,冉燕面冷心熱,如此可見一斑。
到了那一日,溫詠言幾乎整個晚上沒有睡著,心里想著見到佟夫人應(yīng)當(dāng)如何自處,想著想著,冉燕已與溫詠言在雞鳴時上了馬車。馬車上,溫詠言和冉燕相對而坐,獨獨只有她們二人。冉燕的斗篷下打扮依然如平時一般,只是少了幾分艷麗,多了幾分樸素,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以前她在佟國公府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