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母愛
時間一晃又三年。秦王政都二十五歲了，這也就意味著趙姬太后獨(dú)自在雍城住了三年。每逢過年倍思親啊。想當(dāng)初她是何等的耐不住寂寞，現(xiàn)在她更加悔不當(dāng)初了。
秦王政何嘗不是每逢過年倍思親，只不過他一想到趙姬母后竟然把兵權(quán)交給奸夫嫪?dú)保€幫嫪?dú)鄙藘蓚€兒子，甚至希望兩個兒子取代他的王位，他就恨得咬牙切齒。如此坑兒的母親不見也罷。
每逢過年，總有一些老臣會向秦王政提起，應(yīng)該接趙姬太后回咸陽，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何樂而不為。但是秦王政偏偏不為所動。一開始他是裝聾作啞，以為置之不理就通了。結(jié)果大臣們還真以為他由國王便成了聾王，跟他說話總是大呼小叫的，影響非常不好。
到后來只要一有人提起趙姬太后秦王政就問那人家里的母雞生蛋了嗎？那人說生蛋了，他就叫那人回去炒雞蛋吃，吃飽喝足就洗洗睡吧，事管得太多容易老。
有些大臣接受了經(jīng)驗(yàn)教訓(xùn)，當(dāng)秦王政問起母雞是否生蛋時他們就算生了蛋也謊稱沒生，想把話題引回去。結(jié)果秦王政就叫他們回去把那些不下蛋的母雞殺了。雞肉烤得香還可以拿到朝堂一起分享。
再往后一些，那些大臣就不跟秦王政扯雞了，要聊就聊趙姬的姬?？墒乔赝跽€是有辦法逃避。但凡是有人提姬他就大驚失色地說外面有流星，然后歡呼雀躍地跑出去說：“歐耶，有流星看咯，大家出去看流星許愿望咯?！?p> 剛開始大臣們還跟著瘋跑出去找流星，當(dāng)他們接二連三找不著的時候就再也不相信秦王政了，哪怕秦王政說有飛碟，他們依然像根木頭一樣一動也不動，就要秦王政順著他們的意思去聊。
于是乎，那幫大臣屁顛屁顛地跟在秦王政的屁股后面，不停地說：“母親是最重要的，母愛是最偉大的，如山高如海深。沒有母親哪有我們啊。就算母親做得再不對始終是母親啊，養(yǎng)育之恩不能忘啊。否則老百姓也會感到心寒的，作為君王就應(yīng)該起到榜樣作用?！?p> 在朝堂上那幫滿腹經(jīng)綸的大臣是這樣子喋喋不休的，在茅堂里，那些大臣也是這樣子嘰嘰歪歪的，致使秦王政每天都覺得有一大堆的蒼蠅圍著他嗡嗡叫。
不勝其煩的秦王政只好跟他們說等明年先。到了明年秦王政又說要等下一個明年，然后又是下一個明年，那幫大臣足足等了三年，三年時間就這樣白白過去了。所以那些大臣感覺他們被傻傻地忽悠了三年。他們不想再當(dāng)傻瓜了，要當(dāng)就當(dāng)榴蓮，不吃就熏死你。
春節(jié)過后大將軍蒙武代表群臣問秦王政：“王上過年吃餃子了嗎？”
秦王政說：“沒呢，不太習(xí)慣吃這種東西。”
蒙武說：“每逢過年，家家戶戶做母親的都會給家人做一頓餃子吃。我每年都會吃上餃子的，那是母親的味道，母親的溫柔，母親的關(guān)愛?，F(xiàn)在我母親老了，作為回報我每天都煮牛骨湯給她喝，無論多忙都不落下?，F(xiàn)在我母親越吃越精神，還說幫我納個妾，當(dāng)然罵人也越來越有勁?！?p> 秦王政說：“這些家庭瑣事你就不必跟寡人說了，你回去之后跟你鄰居的老太太們說吧?！?p> 蒙武說：“王上，您聽了之后可不能無動于衷啊。大家都希望你能吃上母親包的餃子，那是母親的味道，母親的關(guān)愛啊。就讓微臣去接趙太后回來吧，三年不見，母子之間肯定充滿了想念?！?p> 秦王政大吼道：“住嘴，這個事你都說三年了還沒說夠嗎？你不煩寡人都煩?？丛谀隳昀虾康姆萆瞎讶司筒粴⒛懔?，你回家好好反省吧。今后還有誰再提這個事就把他當(dāng)作雞一樣來殺?！?p> 蒙武回家照顧老娘了?？墒乔赝跽脑捯魟偮洌陀卸呶淮蟪颊R地跪下來，請求秦王政把趙姬太后接回來。國家不能一日無后啊。
秦王政火冒三丈，大吼道：“都當(dāng)寡人的話是耳邊風(fēng)嗎？你們這幫人整天嘰嘰歪歪的，不殺你們世界無法清凈?！庇谑呛?，讓士兵們將這二十七個人退出去斬首示眾。
廷尉李斯站出來對秦王政說：“提意見本來就是他們的職責(zé)，就算說錯話也罪不至死。王上非要清凈的話將他們毒啞就行了。”
可惜，秦王政不但要清凈還要解恨，殺了他們才能解恨。于是乎，這二十七個難兄難弟就這樣手拉手肩并著肩高高興興地踏上黃泉路。
這樣子做大臣們確實(shí)不敢再多說什么了，可是人心卻失去了。整個世界的人都說秦王政是個不孝的孬種，不是圣明的君主。
齊國人茅焦師從茅山道士，平時喜歡云游四海。這一天，他游到了咸陽城。秦王政幽禁母親的事情是他聽到的最多的事情，他也跟別人議論，說是兒子懲罰母親是違反天理人道的，長此以往必遭天譴。
茅焦認(rèn)為茅山道士都是維護(hù)正義的使者，因此這天早上他讓客棧的服務(wù)員替他準(zhǔn)備一大盆熱水。
服務(wù)員說：“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平民百姓又不富裕，花錢又摳。昨晚的熱水錢都沒付，今天又要洗。難道有哪個姑娘看上了你？”
茅焦說：“很快就會有姑娘看上我的了。但我現(xiàn)在不是去約會，而是沐浴更衣去求見王上。請王上迎回太后?！?p> 客棧里的人聽茅焦這么說都紛紛過來勸他不要去，因?yàn)榍赝跽呀?jīng)說過了，誰再說這個事就格殺勿論，已經(jīng)死了很多人了。
茅焦是個執(zhí)拗的人，堅(jiān)持要走在送死的這條路上。大家都說茅焦的腦袋讓茅廁給堵住了，自取滅亡的事都搶著去做。有的人建議給茅焦找個郎中，說不定茅焦已經(jīng)病糊涂了。
茅焦吃著早餐的時候大伙兒都叫他別吃了，吃也是白吃，即將死去的人還浪費(fèi)糧食干嘛，還不如請大家吃呢。茅焦說：“不吃飽，哪有力氣去死啊?！?p> 茅焦走了之后大伙兒開了個會，就茅焦遺產(chǎn)怎么安排的問題做了深刻討論。他們認(rèn)為茅焦又沒有親人在這里，遺產(chǎn)只能是大伙兒瓜分了。其實(shí)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最值錢的是一件女人的粉紅色肚兜，為了搶到這件肚兜他們還大打出手。
茅焦將頭發(fā)的兩邊剃光弄了個雞公頭來到了王宮門口，守衛(wèi)問他有什么事情？他說：“我是茅山道士沒事就不可以見見王上嗎？”
守衛(wèi)叫他滾遠(yuǎn)點(diǎn)。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是二十八星宿中的昴日雞，你快去告訴王上。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可負(fù)不起這個責(zé)任?！?p> 秦王政向來對那些神秘的道士很好奇，他也相信世上會有長生不老藥。于是乎，他趕緊讓茅焦進(jìn)來。
秦王政問茅焦：“你有什么獨(dú)門的法術(shù)和藥物嗎？”
茅焦說：“當(dāng)然有，要不然怎么敢來見王上。”說完他就像公雞打鳴一樣叫了起來，邊叫邊跳雞舞。所有人都說他果然是昴日雞，靈魂就是一只大公雞。
茅焦表演完之后就對秦王政說：“剛才昴日雞星官借尸還魂，叫我跟王上說，一定要把趙姬太后接回來才能一切順利?！?p> 秦王政大怒道：“你少在那里裝雞弄鬼的。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說太后的事情。寡人說過了，神說殺神，佛說殺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有遺言就趕緊說吧。”
茅焦說：“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是早死早投胎罷了。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條好雞。王上已經(jīng)殺了二十七個星宿，我身為昴日雞，自然要湊足二十八個方能圓滿。來吧，把我的雞頭砍下來吧，不過是碗大一個疤?！?p> 秦王政說：“碗大一個疤？你想得美。我要把你這只昴日雞丟進(jìn)油鍋里煮雞湯喝，有的吃就別浪費(fèi)?！?p> 油鍋就放在門外的廣場上，煙火彌漫，所有的人都出來圍觀。士兵們架著茅焦走出去?？墒敲┙鼓ツゲ洳涞木褪遣惶献?。
秦王政笑道：“你這只昴日雞真夠劣質(zhì)的，死到臨頭又怕死了?！?p> 茅焦說：“走得慢一點(diǎn)是因?yàn)檫€有幾句話要說。王上想統(tǒng)一六國的理想是不能實(shí)現(xiàn)了，連家庭都沒法統(tǒng)一的人，人心是分散的。王上跟商紂王周幽王有什么區(qū)別，還不是一樣覺得忠言逆耳，大殺敢說真話的人。我還是去死吧，深得看見秦國覆滅鬧心得慌?！闭f完大踏步向油鍋?zhàn)呷ァ?p> 秦王政突然被他這番話說得幡然醒悟，是啊，想統(tǒng)一天下必須收買人心，不能只顧自己的愛恨，還是前途重要。于是乎，他趕緊叫人撤去油鍋馬上迎回趙姬太后。
茅焦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感嘆道：“終于不用死了，活著真美妙，要好好感受這個世界才行?！?p> 趙高對秦王政說：“接回太后是必須的，煮掉昴日雞也是必須的啊。要不然二十八星宿湊不齊啊，這也是他自己說的，要不然就不圓滿了。奴臣也很想喝雞湯呢?！?p> 秦王政笑道：“是啊，接太后也不妨礙煮雞湯啊，這根本是兩碼事。來人啊，把茅焦這個昴日雞重新扔回油鍋里?！?p> 茅焦還是逃不掉被煮的命運(yùn)，誰讓他非要湊夠數(shù)呢。他臉上那個悲哀啊。其實(shí)呢，油鍋已經(jīng)不滾了，扔他進(jìn)去就是燙他一下而已。后來還讓他做了大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