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寄予中了“焚心以火”。
當趙秋曼看到他胸口一個黝黑的掌新,炸的臉色慘白。她雖然不懂武功,卻也看得出這一掌如何的陰毒。
此時只有洛寄予和夫人,大弟子隋遠,管家洛仲,洛大小姐被禁足了。
依照洛大小姐平時的性情,不會如此乖巧聽話,不過他也看得出洛家此時情形不好,乖乖的回了閨房。
“‘焚心以火’!”洛仲只瞧了一眼,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冷氣侵入肺腑,他半個身子都冷了。
隋遠卻不明所以,問道:“洛叔,什么是‘焚心以火’?”
洛寄予掩住衣服,道:“此次是我大意了,沒想到十多年銷聲匿跡的‘焚心圣手’竟然突然現(xiàn)身江湖,我聽到這個消息前往,沒想到這原本就是針對我的布局。”
半月前,洛寄予聽聞“焚心圣手”莫烈從出江湖,殺了許多江湖好手,但并沒有目睹他的真容。
所有目睹他真容的人,無一活口。
但死者胸口皆有一個黝黑的掌新,這正是中人“焚心以火”的征兆。
洛寄予當即前往,查探死者尸首究竟是否如傳言一般。
他本不必前往,但不得不前往。
十多年前,他被人暗傷,險些喪命,后被鐵匠馬橋所求,當時暗算他的人正是“焚心圣手”莫烈。只是當時“焚心圣手”莫烈武功未大成,否則他必死無疑。
“焚心圣手”莫烈暗算他,一是武功未大成,二是報仇。
為他的徒弟孟是非報仇。
孟是非秉承師父的脾性,殺人如麻,被洛寄予遇上,當即一劍擊殺。
當年的洛寄予劍法已然不俗,“焚心圣手”莫烈練功走火入魔,功力損失大半,因此才偷襲洛寄予。洛寄予畢竟年輕氣盛,輕心大意,被“焚心圣手”莫烈一擊得手,打入了湖中。
后來被馬橋所救,傷愈的洛寄予在江湖上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焚心圣手”莫烈的蹤跡。
江湖多腥風,盛血雨。
洛寄予深知“焚心圣手”莫烈心狠手辣,比他徒弟孟是非更加視人名如草芥,“焚心圣手”莫烈一旦得知他竟然沒有死,必然會再比為孟是非報仇。
洛寄予自然不會讓一個魔頭惦記自己的性命,尤其他還有夫人,以及當年就要出世的洛大小姐。
但“焚心圣手”莫烈竟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有人說,“焚心圣手”莫烈走火入魔身亡。
有人說他功力盡喪,如同廢人,為了躲避仇家,隱姓埋名,茍延殘喘。
初時洛寄予并不相信他就輕易死了,可查了大半年,依然沒有“焚心圣手”莫烈的一點行蹤。后來,“焚心圣手”莫烈壓在洛寄予的一頭,多年來一直不曾遺忘,可十多年都過去了,始終也沒有“焚心圣手”莫烈的一絲消息。
此時,洛寄予才相信“焚心圣手”莫烈真的走火入魔而死。
就在相信“焚心圣手”莫烈已死時,江湖上有了“焚心圣手”莫烈的傳言,并且還有死者為證。
洛寄予自然不能大意,前去查探。
與十多年如出一轍,他入住客棧以后,晚間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潛進來,洛寄予當即醒來,卻被這人一掌擊中胸口。
這人一擊必中,一中即走,不留一點蹤跡。
洛寄予心口一痛,若是追趕,怕要中計,沒有去追這人。他掀開胸口衣服,一個黑色的手心觸目驚心。
十多年前他中過“焚心以火”,怎么能不識得這掌印。
他擔憂“焚心圣手”莫烈要對家人和弟子下手,來不及療傷,強行壓制傷勢,一路急行,趕回蘇州城。
而此時,他歸來之時,發(fā)現(xiàn)家中并無異樣,但只有管家洛仲和大弟子隋遠,其余弟子都散步在各地,如今洛府幾乎無人可用。
洛夫人眉頭一蹙,道“老爺,顧忌禪前幾日還來家中……”
洛寄予當即道:“不行,我知道他來干什么,是不是又來提親?”
洛夫人氣道:“你還是鐵了心讓田田嫁給你那恩人之子?我不同意,不能由你胡來!”
洛寄予和聲細氣的道:“咱們先不提女兒的婚事,那顧忌禪你當他存了善意不成?‘小池巷’早年就要想聯(lián)合我們洛府,一同掌控蘇州武林各派,我不想攪進爭權奪利的事上,一直推諉。當年顧忌禪他爹顧風也曾提過親,我就否決了。夫人以為我為什么非要給女兒訂了一個娃娃親?”
“小池巷”是一條巷,也不只是一條巷。
“小池巷”的掌門顧風早年住在“小池巷”,后來闖出了一番名頭,聚齊一股江湖勢力,在蘇州城里呼風喚雨,便有了“小池巷”的名號,蘇州城里的各大門派無人敢與其爭鋒。唯有洛寄予“洛神劍法”的威名能夠并駕齊驅。
但江湖中人,血腥十足,即使大多門派面對“小池巷”退避三舍,但綿里藏針,心中未必服氣。因此,顧風一心想和洛寄予結成秦晉之好,只要洛寄予成了他的親家,其余門派誰還敢對“小池巷”的號令陽奉陰違。不過洛寄予缺無心參和江湖中的爭斗,被他以洛大小姐有了娃娃親給婉拒了。
洛夫人倒是第一次聽洛寄予說洛大小姐的婚事原由,她一直以為洛寄予腦袋一熱,為了報恩,把自己女人都給賣了。
不過,洛夫人卻道:“顧忌禪現(xiàn)如今子承父業(yè),是‘小池巷’的幫主,老爺如今受了重傷,除了遠兒和管家,家中為沒什么人,如果‘焚心圣手’殺上門來,那可如何是好?”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甭寮挠鑷@道,“但是田田的婚事絕對不能松口,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顧忌禪鐵了心死皮賴臉的下聘禮,你能怎么辦?你看那小子每次登門謙遜有禮,可你看看蘇州城被‘小池巷’弄成什么樣子了?他顧忌禪可不是一個善人,他爹顧風心狠手辣,這小子卻擅長毒計,許多小門小派被他吞并了不多,我們洛家絕對不能與之共事?!?p> 洛夫人心亂如麻,道:“那怎么辦?難道讓蘇小河……”
她忽然閉了嘴。
“什么蘇小河?”洛寄予眉頭一皺,問道。
洛夫人索性也不逃避了,坦然道:“你那恩人的兒子前幾天登門拜訪,這小子明明叫馬舟,還說受人所托,要把婚書給咱們洛家。他這是想干什么?想與田田成親還是要退婚??!”
她心里巴不得蘇小河就是來退婚的。
洛寄予也是一頭霧水,道:“這都怎么回事?”
洛仲看著二人在爭論,一時站在一旁,也不知該如何去勸。此時剛好有了機會,插口道:“老爺,那孩子當時來就是這么說,說是要拜訪你,但他卻說他叫蘇小河,受人所托,夫人會見了他,他卻婚書給了夫人?!?p> 洛夫人別過頭去,氣道:“為了你大老爺?shù)哪樏?,我可不敢接婚書。?p> 洛夫人哪里是為了洛寄予的臉面,她認為蘇小河故意如此,探洛府的口風,實則就是為了完成婚約。
洛寄予當著管家與大弟子的面,也不好點破,問道:“這個蘇小河現(xiàn)在在哪里?”
“回老爺,蘇公子目前在同源客棧居住?!甭逯偕锨盎氐溃斑@幾日他又來了幾次,問老爺是否回府。”
洛寄予若有所思,道:“你去通知蘇公子,讓他明日來府上?!?p> 洛夫人又站不住了,道:“老爺,都這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婚約呢?反正這事我不同意!”
隋遠一直在一旁站著,聽師傅師娘你來我往,低眉順眼的,聽到提及蘇小河,尤其方才與蘇小河已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更加不吭聲了。
洛寄予瞅了一眼徒弟,咳嗽一聲,道:“夫人放心,畢竟是我恩人的孩子,不說這婚約,這孩子也算我侄子輩晚輩,見一見又有何妨。至于這‘焚心圣手’,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多少有些朋友,待我修書一封,還解決不了此事?!?p> 他又喚了大弟子一聲,吩咐道:“遠兒,你去告訴蘇公子,讓他明日來府上一敘?!?p> “是,師父?!彼暹h聽了,抬腳就往外走,剛走了出來,臉色一苦。
小師妹怕是白費心機,偏偏師父讓他去通知蘇小河,他只覺得有些尷尬。畢竟他方才對蘇小河有些“無禮”了。
等蘇小河明日來過,知道了洛大小姐的身份,還有他這個大師兄,也不知蘇小河會怎么腹議他。
“小師妹,你可害苦我了。”隋遠苦笑道。
“大師兄,你要去哪里?”這時,突然響起了洛大小姐的叫聲。只見洛大小姐換了女裝,綠衣羅裙,素面朝天,晶瑩的耳垂幾乎透明。但臉上卻滿是狡黠之色,一個調皮丫頭的模樣。
隋遠柔柔鼻子,道:“師父讓我去通知你未來夫婿,讓他明日來府上?!?p> 洛大小姐瞪大眼睛,叫道:“不是吧?完了完了,本大小姐還沒闖蕩江湖呢,這就要被逼成親了嗎?”
看著洛大小姐第一反應竟是如此,隋遠早已見怪不怪,應和道:“對啊,小師妹以后就要相夫教子了。”
“教個大頭鬼!”洛大小姐調皮的神色一轉,擔憂的問道,“大師兄,我爹沒事吧?”
隋遠可不敢表露什么,淡淡的道:“師父受了一點小傷,肺腑之間的淤血吐出來以后就沒事了。”
“哦?!甭宕笮〗闩呐男⌒乜?,舒了一口氣,“方才嚇死我了?!?p> 隋遠心里暗嘆,還是小師妹沒心沒肺的樣子的最好不過。但是“焚心圣手”的事還是瞞著小師妹比較好,免得她擔憂,卻又做不了什么。
洛大小姐問道:“師兄你這是去哪里?”
隋遠道:“師父這就讓我去同時蘇公子,洛叔說蘇公子就在同源客棧,我這就去找他。”
洛大小姐本來想跟著出去玩耍,聽了以后淡然道:“大師兄你去吧?!?p> 隋遠問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那還不尷尬死?!甭宕笮〗銚P著小下巴,哼了一聲轉身跑了。
跑回閨房的洛大小姐臉色一正,呢喃道:“你們都瞞著我,不行,我讓我?guī)煾竵怼N揖筒恍拧傩氖ナ帧€能打得過我?guī)煾?。?p> 而隋遠正要去見的蘇小河此時剛回到同源客棧,拿了劍和兩件換洗的衣服,包起來背在肩上轉身正要出去。
蘇小河卻看到對面站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枯瘦如柴的人。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衣袍,由于體型太瘦,衣袍顯得松松垮垮。
他的面上也很瘦,眼窩深陷,顴骨凸起,就像一張面皮蓋在骨頭上。
他問道:“你就是蘇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