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駱斌還在大都之時,花文風并未入城。按理說,黑翎堂不會知道花文風的所在。為了追查四君子的蹤跡,柴君嵐可是借助了安蓮姑的眼線,又得習清揚通風報信,他才得知花文風正悄悄入城。這就說明懷玥認出花文風,并非是因為提早收到了消息,而是……真的看出來的?“你是如何認出花文風的?”
懷玥拿起手腕擺了擺,“這里。”然后又指著自己的耳朵,“還有這里?!?p> 柴君嵐愣了一下,看著自己的腕口道:“脈象不同,我可以理解,可天底下健健康康的也不只是花文風一個啊?!?p> 懷玥點首道:“是啊,天底下健健康康的是不止花文風一個,可天底下能中了我的毒,耳朵又有缺陷的應該沒幾個吧?”上回在嚴府前,她便注意到這個打扮較為花里胡哨的花文風有些奇怪?;ㄎ娘L的左耳垂不見了一半,耳廓上還有兩道菱形疤痕,不同于婁駱斌的氣質(zhì),他的顯得有些張揚。
柴君嵐想了一下,“你給婁駱斌下毒,花文風反倒中毒了?”
懷玥莞爾道:“我給婁大君子下的可不是那種讓他疼幾天就完事的毒。中毒者,毒素會從他傷口和汗液上排出來,毒素若蒸發(fā)被吸入體內(nèi),吸進去的人就成了受害者。這樣不停地傳播下去,就會像……像瘟疫一樣,可是會越傳越淡。不過他體內(nèi)的毒素似乎剛要發(fā)作,那他應該是在這三日之內(nèi)見過他?!?p> 這毒還能傳染?花文風把他帶來時,多少也是碰到衣袖和衣角的。柴君嵐有些嫌惡地看著自己的外衣,想著是不是該把它脫下燒了。
懷玥拍著他的掌心,笑道:“九爺,他身上的毒還沒發(fā)作,傳不到你身上。不過啊,再等兩盞茶的功夫,我剛下的毒應該就要發(fā)作了?!闭l讓這個花文風對她如此無禮,還糟蹋糧食!她雖然心里有所準備,可在他拍散那張桌子時,卻也是真的嚇了一跳。
哐當——
懷玥盯著密室大門,淺笑道:“真經(jīng)不起念叨,你看,不是來了嗎?”正想退到一處做個下人的樣子騙他一騙,可柴君嵐卻拉著她的手沒放開。
哐當——
花文風進來時,已經(jīng)是站立不穩(wěn),可他臉上還帶著人皮面具,看不出有任何不妥。要說不妥之處,那也是掛著一張俊美的臉皮,卻露出了一副猙獰的臉孔?!百v人,你到底給我下了什么?”過來要抓住懷玥時,卻被柴君嵐一掌打到了墻面上?;ㄎ娘L嘔了一口鮮血,捂住腹部,掙扎地爬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你……你沒中毒?”
懷玥愣怔半響,這才手忙腳亂地去給柴君嵐把脈,發(fā)現(xiàn)他脈象并無不同,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回頭看向花文風,道:“花公子,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嗎?”
花文風忽然大笑,“求人?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求你?哈哈哈!”撕下人皮面具后,露出滿面發(fā)紅起疹的的臉孔,卻是那種不健康的紫紅色,幾乎要連他的模樣都看不清楚了?!鞍呀馑幗怀鰜?,我就讓你走!可是,這個賤人得留下!婁兄親自點名了,你不死,他永不瞑目!”
懷玥挑眉嗤笑,雙手叉腰道:“那不挺好的?本姑娘要當千年老妖精,恐怕一兩百年也不會輕易離開人世的。我不死,他正好跟著長命百歲!”伸了一腳過去,直接是蹬在他胸口處,見他又倒下了,便蹲下身道:“反正我時間多得是,咱好好聊一聊?不若,就從你這人皮面具的主人說起?”
柴君嵐把小姑娘托起來,道:“還是讓別人來審吧。跟這種人說話太浪費時間了。”
“你——!柴君嵐你這沒骨頭沒臉的骯臟東西,我呸——!你說浪費誰的時間????那婊子給……”
哐當——
“別放在心上。你把他毒成這樣,他已經(jīng)是個廢物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罵一罵你,過過癮?!辈窬龒箮е鴳勋h出了密室,將門給鎖上。小書房的暗門正好又有人下來,正是童孟與玉京墉的白岑,而通往祠堂的那道暗門打開時,出來的卻是在揚州見過一面的沈壁。
童孟一下來就搖頭嘆氣的,“哎喲,師妹啊,你可真是嚇死我啦!沒事兒吧?”
懷玥扭了扭手臂,道:“當然沒事,就他一個花君子還能把我怎么著?只要不是正面交鋒,什么暗器毒藥啊,你師妹我還是頗有心得的?!睆膽牙锾统隽艘环庹鄣冒櫚桶偷男?,道:“這個是從他身上順走的。要不,你們先把計劃告訴我,我再考慮要不要把信給你們?”
沈壁無奈道:“師妹,你又胡鬧了?!?p> 白岑的注意力不在那封信上,走到密室前拉開小窗探個究竟,卻被忽然沖上小窗格子來的花文風嚇得退了兩步?;ㄎ娘L還伸了手出來胡亂抓了一把,什么也沒到手。
懷玥從腰間竹筒中取了一根銀針刺入花文風的太淵穴,后便拿一塊帕子裹了一層又一層,一邊耐心說道:“里面的瘋子剛剛毒發(fā),你要是被他抓傷,你也會中毒。再等一刻,他不疼了,你再進去審他不遲?!彼昧四前櫚桶偷男欧庥謸]了揮,“怎么樣?大家是想說,還是不想說呀?”
沈壁抱著劍,有些尷尬道:“師妹,你這不是在逼我們嗎?”
言下之意,是沒打算告訴她了?懷玥收了那封信,打開機關(guān)準備離開,一邊又道:“罷了,不說也行,反正最后你們會親自告訴我的?!彼陀靡粡垕汕蔚拿嫒菡f了一句反派角色的話,拉起玲瓏草紋的裙擺,走得十分瀟灑。
她的兩位師哥聽見這樣的話,第一個反應就是怕她出到外頭會做什么傻事,讓他們計劃泡湯,當下趕緊去攔她。白岑皺著眉頭,問柴君嵐道:“前輩不管一管?”
柴君嵐挑眉道:“我怎么管?我管不了。她說得沒錯,你們會親自告訴她的?!彼尼t(yī)術(shù)只夠自救,還做不到能解毒。
白岑聽完,只覺得柴君嵐是瘋了,才如此縱容那個驕縱無知的少女。放眼整個中原,便是到了關(guān)外,誰還不知懷盟主的女兒劣跡斑斑?他與其余人一樣,都認為懷玥今天的一舉一動不是柴君嵐授意,便是童孟的意思。
這時,童孟與沈壁從暗道折回,顯然是無功而返。童孟關(guān)了機關(guān),確保暗道門板還原,才又坐到了長桌前,撓著頭道:“哎喲,今天也真是累死老子啦!只求小師妹別亂跑就是了。這會兒可千萬不能出岔子啊!”
沈壁卻問:“誒,我聽見里面的人在咆哮,柴兄可是給他下毒了?”
柴君嵐想起小姑娘自豪的小模樣,嘴角不禁一勾,“我又不是醫(yī)圣的徒弟,哪有這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