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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焉知君子非魔

第29章 南下(3)

我焉知君子非魔 梓桐堯 2063 2020-02-21 15:50:20

  一日過去,春意更濃。

  柴君嵐住的竹屋一共兩室,但兩室并不相連。懷玥住在他的隔壁,卻要繞到前面小院才能出門。懷玥今日起得早,剛從房里出來,卻見柴君嵐的竹窗外整整齊齊地站著一對守門白袍將,一動不動。

  左邊的玄水早已照過面,后面那位是個生面孔,昨日匆匆掃過一眼,也沒留意他長什么樣。如今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身形與東門嵩相近,高大的個子,連臉上的神情也如出一轍的苦大仇深,秀氣些,卻也陰沉些。昨日發(fā)狠的是玄風(fēng),那這個便是玄雷了。

  懷玥大致交代去處,便要進(jìn)城里買藥,可玄雷一個箭步攔了上來,跟那看門的狼狗一樣,就差沒齜牙咧嘴。玄雷的敵意寫在臉上,卻也莫名其妙,懷玥愣了一下,換了個方式問他:“我進(jìn)城買點藥,要不,你隨我走一趟?”

  玄雷沉著臉道:“不行,你留下,哪里都不許去!”玄風(fēng)臨走前可是千吩咐萬囑咐,讓他一定小心看著這女的,怕她又給少主添麻煩。

  玄水趕緊上來勸架,“好了好了,少主還沒醒呢,別嚷嚷。玄雷,不都說好了嗎,怎么還是這樣?”老大媽一樣勸著,末了又把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玄雷往竹門方向推了一把?!澳憷^續(xù)等少主醒來,我陪她去,總行了吧?”

  他們倒也沒真的進(jìn)城,只在就近小鎮(zhèn)買了些食材,便又返回北吳漁村。

  懷玥趁機問玄水道:“九爺之前傷在什么地方了?我記得他被刺的那一劍靠近心口,除此之外,可有被打中什么要害?”

  玄水聞言,警惕道:“你不也知道嗎?為何還問?”這姑娘是個惹事的主兒,就算是拜了醫(yī)圣為師半年,他還是不覺得會有什么改變。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何況醫(yī)圣肯收她,還是柴君嵐一封引薦信才成的事。

  懷玥道:“我答應(yīng)了九爺要替他根治重傷落下的病根,所以想問清楚些。你也知道我先前沒把心思放他身上,哪管得著他傷了哪里?!?p>  玄水心想也是,這姑娘那會兒一直就念著沈壁,不然就是想著怎么加害嚴(yán)煙,完全無可救藥?,F(xiàn)在心思放少主身上了,難道真如玄風(fēng)所說,是移情別戀?想起少主受過的傷,心里就壓抑,卻還是如實道:“少主傷在心口右側(cè),偏靠膻中,劍上有毒,卻不知是什么毒,只有陳大夫曉得。重傷在玉戶、五會兩處,其余都是皮外傷?!?p>  懷玥點了點頭,“那九爺這半年可有按時吃藥?生活作息可有規(guī)律?”聽見后方腳步停下,她便也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玄水一臉警惕地看著她。她輕笑道:“玄水大哥,醫(yī)者對病者需望聞問切。九爺重傷時,我沒給他診過,后來的半年里,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調(diào)理的。我要是不問清楚就能直接下藥,那我肯定是在蓄謀害他?!彼室鈱⒆詈蟮乃膫€字咬清楚些,也不知是為了嚇?biāo)?,還是提醒他。

  玄水怒道:“懷姑娘說話還是慎重些,要是讓其他玄字衛(wèi)聽見,下場就只能是個死字了?!?p>  懷玥淺笑道,“別這么草木皆兵嘛,難道那位陳大夫還能不診脈就知道九爺傷在哪里?我就按常理給你說個道理,怎么還要死要活的?”可見他神色有異,像是想起了什么,懷玥只得唏噓:“你們陳大夫可能是華佗降世吧,難道診脈后就直接給了靈丹妙藥?”

  玄水表情稍緩,“陳大夫是給了兩顆金丹,那都是他花了好長時間煉制出來的仙藥。少主本就不信修仙白術(shù),一般不吃這些東西,可那日他昏迷不醒,陳大夫便給他吃了兩顆,少主第二日便轉(zhuǎn)醒,精神好了許多。不過陳大夫也確實厲害,他給了金丹后,就回了家里,兩日后回來,直接煎了藥給少主?!?p>  懷玥沉默了一會兒,心想這陳大夫是要成仙了,煉丹取道不說,還能直接對癥下藥。外丹為五金或金質(zhì)所煉,多少對人體有害,但少量卻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兩顆金丹是救命丸,之后再用便是奪命丸。

  昨夜回房,懷玥便將那兩顆藥丸搗碎了驗看,可她離著那些藥粉一臂之遠(yuǎn)也能聞出其中不止是普通草藥,搓了一下,又覺其中鹽泥味道有點刺鼻,帶著股酸臭。她忽然想起老師父的書房里就有個草本混搭溶金能延年益壽的段落,那時出于好奇心驅(qū)使,又翻了一本《外丹金匱》,記得其中提及硫石汞融后的味道,也可稱作靈砂。

  這說明什么?藥中極有可能加了這味靈砂。

  他們回到竹屋時,柴君嵐已經(jīng)醒了,玄雷正好將溫水端到桌面上,開瓷瓶倒了八顆出來。

  懷玥一看,也顧不得手上的那些草藥,直接扔在角落里,便過去把那八顆藥丸全奪了過來。玄雷瞪著她,只差沒一掌拍下去。

  柴君嵐在房里也戴著黑紗斗笠,屋內(nèi)燈光稍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淡然地問:“這是怎么了?”

  懷玥一時想不出說辭,尷尬得一臉滾燙。她過來搶藥是本能反應(yīng),沒有后續(xù)對策,左看看,右看看,只好賠笑問道:“九爺可有銀簪?”

  柴君嵐看了桌面上的瓷瓶一眼,“銀簪沒有,但有一支試毒的銀針?!闭f完,便從袍袖的暗口取了一根與銀簪粗細(xì)相近的銀針出來。

  懷玥心里也沒九成把握,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只能硬生生接過銀針,當(dāng)著他的面將其中兩顆藥丸搗爛,拿紙搓了一會兒,后又用銀針在紙上來回劃動。

  玄水從柴君嵐身后探頭來看,見那紙上都是黑痕。他原以為是懷玥用銀針劃破了紙張,可湊近些才發(fā)現(xiàn)紙面好好的,那些黑痕確實是被銀針劃出來的,而讓他感到驚訝的是發(fā)黑的針尾。

  懷玥看他神色凝重,不像是生氣,倒像是想著什么。她在紙上試圖驗證藥中存有靈砂這一味藥,著實沒想將事情引到下毒這一點。不過以柴君嵐的才智,總不至于連這點也沒看出來。

  玄雷在場,不敢拔刀,就想把人抓到外頭再下手,卻被柴君嵐喝止了。

  “讓你動手了嗎?”柴君嵐頭也沒抬,視線定格在藥瓶上,似乎有什么想不通,正苦惱著?!岸枷然厝バ?。”

  玄字衛(wèi)應(yīng)了一聲,拉著懷玥一同出去。剛把門關(guān)上,玄雷就掐住懷玥的脖子往一旁的墻面上推。懷玥原來也以為他只是一氣之下想把她推遠(yuǎn)了,可是快要窒息的感覺讓她肯定這廝完全是想掐死她!

  玄水在旁小聲勸架,怕吵著屋里頭的柴君嵐,可玄雷是個莽夫,根本聽不進(jìn)去。玄雷正想用拇指使力直接將懷玥的脖子掐斷,卻感到手臂一酸,忽然就松了手。

  懷玥跌坐在地上干咳了兩聲,爬起來又一腳招呼過去,卻被玄水從后邊架著?!澳棠痰?,還想殺我?你不問問老子是哪兒來的,師承何處!”懷玥拼了命要掙脫玄水,可是體力沒他大,腿又不夠長,掙不開玄水,又踢不到玄雷,混亂間像炸毛的戰(zhàn)斗雞,就差沒掉毛。

  靜謐的院子本就不大,矮籬笆更是把地方的大小凸顯出來,三人扭打在一起的畫面看起來十分滑稽。

  “把她摁?。 毙滓磺慌?,還沒弄清楚適才手臂怎么突然就發(fā)酸,舉起手一掌往她頭頂拍下來。

  嗖——

  玄雷這一次及時反應(yīng),回身躲閃,怎知那暗器像長了眼似的,從他虎口邊射過去,要是在偏個數(shù)寸,掌心必多一個窟窿。

  “誰?”玄雷抓住手腕左右小心觀望,忽見一道白影晃過。只聽見玄水悶哼一聲,他眼前一花,方才還在原地的懷玥已被人帶離原處,足足相距一丈之遙。

  玄水說不出哪里不對勁,直覺上不敢動手,看著那身白衣翩翩的身影,不禁蹙眉。

  懷玥喘了口氣,抬頭一看,這不是荊九嗎?她呲牙往荊九小腹作勢送了一拳,小聲道:“你來干什么?還不走?”

  這時,柴君嵐壓著臉上的面具從竹屋內(nèi)走了出來,見小道盡頭站著懷玥和一個白衣男子。男子背對著他們,并未露臉。

  玄水道:“閣下不是村里的人?!?p>  男子回頭面向他們道:“好說,你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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