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直在下雨,山中的路十分泥濘,崔玨沒走幾步,靴子里就灌進泥水跟泡腳似的,袍子是唐朝前期流行款式的,但穿在被淋成落湯雞的人身上看起來像個瘋子。
對比一旁身輕如燕的尋云,崔玨分外感到慚愧。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的府君,給你們觀丟臉了。
“府君,您不是陰司嗎?為何……不能飄”宗良小聲疑惑道。
崔玨嘴角抽搐下,隨走隨說?!拔沂菫榱私拥貧??!?p> “您這未免也太接地氣了吧……”宗良看看崔玨滿是泥巴的衣角以及分辨不出顏色的鞋子道。
崔玨是肉身上陣,她覺得自己的肉身需要鍛煉,再不拿出來使使就要發(fā)霉了。
崔玨瞪他一眼,吩咐他把司南拿出來探查眾人位置。
往里走,怨氣越來越濃,幾乎是三米之外,生熟不分,五米之外,男女不分,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程度了。
對于他們這種能看到怨氣的人士,這簡直堪比一千度近視摘掉眼鏡或者待在重度污染的首都一樣…根本看不清楚,只能靠施過尋人術法的司南指路。
宗良重新給司南施法,沒想到元炁剛用出來,司南就彭的一聲爆炸了
這司南年頭不少了,是他師祖的師祖?zhèn)飨聛淼?,由于過期,一爆炸炸的周圍怨氣都散了點。
微微散開的怨氣中,崔玨終于看看遠處綽綽的人影。
“走!在北邊!”
崔玨指指她的右邊道。她之前欺騙過一個道路鬼的感情,那妹子詛咒他這輩子走路都分不清東南西北前后左右。
“那啥……府君…那是南……”宗良小聲抬杠,又被崔玨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瞬間萎靡不振的低下頭去。
他真的只是說實話啊!
那邊的怨氣似乎似乎都被一個防護罩擋在了外面,里面的人看起來狀態(tài)極其不好,完全不似平時的仙風道骨。
剛才三人進來,是因為有崔玨跟著才毫發(fā)無傷的。尋常修士或者鬼差在這么濃重的怨氣中多呆一會,便會受到影響,甚至有喪失心智的可能。
再加上這里面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冤魂,但凡是碰見了便是一場惡戰(zhàn),這群人能撐到現(xiàn)在沒有掛掉簡直是上天眷顧。
“走,我們過去看看?!贝瞢k見那邊有情況,也不計較宗良以下犯上的事兒了,反正她自從渣了個道路鬼被詛咒這輩子走路都掉向后就習慣被人嘲笑路癡,嘲笑的她自己都習慣了。
防護罩像個剛被颶風吹過的大棚,在怨氣的沖擊下顫顫巍巍,大棚里的菜也東倒西歪。
崔玨敲敲防護罩,手感分外熟悉,像是地府流水線上生產(chǎn)出來的產(chǎn)品。
這東西…貌似是她上次寒衣節(jié)打折促銷買下來的東西,用不著就轉(zhuǎn)手送崔生的。沒想到還能在此地派上大用。
“誰!”靠近防護罩正在打坐的黃軻突然睜開眼,厲聲道?!笆莻€紅衣厲鬼!身上陰氣賊厚,大家快過來幫忙。”
防護罩里能站起來的人不多了,畢竟在這里面耗了兩天,沒什么吃沒什么喝,還有一群傷員等救治,外面還有不定期騷擾的厲鬼。
就是跟過來的倆鬼差現(xiàn)在都面如菜色,雖然設備還有信號,但是把求救信號向上級發(fā),一個回的都沒有。
聽見黃軻的這一句話,只有兩男一女起了身。
崔玨是來救人的,肯定不能和黃軻他們發(fā)生誤會,正準備開口辯解時,才發(fā)現(xiàn)來者她全都認識。
男的中比較文雅的是丹修何道,彪形大漢是孟騰,女的就是宗良小師妹,宗易。
“是我!我不是厲鬼!師妹看清楚!”宗良見狀忙從崔玨身后竄出來,拍打著防護罩喊道。
里面的人聽不見外面的人說話,宗易只以為這是那群報社心理很強的女鬼搞出來的幻境,為的是迷惑他們神志。
“崔家主,開防護罩,我們出去迎戰(zhàn)!”宗易高聲道。
沒人應答。
她又喊了一遍,依然沒人應答。
宗易轉(zhuǎn)過頭一看,只見崔生的表情分外僵硬,雙眼直愣愣的盯著防護罩外的紅衣厲鬼,一臉的不可置信與生無可戀。
完犢子了!他過來幫忙,論文還沒交!
活久見啊,你家老師為了讓你交作業(yè)千里迢迢跨越南北方還殺出一條血路!
兩相對比,他覺得國外那個為了讓被綁架學生交論文雇傭四個雇傭兵去救學生的導師都沒崔玨硬核。
他確信這是崔玨,因為沒有哪個鬼敢cosplay崔判。
半晌,他突然按開了防護罩的按鈕?!笆怯衍姟?p> 宗易大驚,正準備懟他,沒想到宗良上來就一個熊抱,差點給她絆倒還碰著她傷口后,她確定了……這不是女鬼扮的,沒有哪個女鬼這么缺心眼。
三人進來后,崔生連忙重新打開防護罩,扶著腰,瘸著腿,一拐一拐的走過來。“您來干啥?”
崔玨本來想醞釀一番煽個情來著,一看見逃課兩天不交論文還作死的崔生什么情緒都只剩下憤怒了。
“我來叫你交論文!”崔玨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楚,周圍的玄門人士聽的都清清楚楚。
尋云目帶敬佩的看了崔玨一眼又轉(zhuǎn)看徒弟,心想這樣的老師實在是負責任,他也要學習府君的負責精神,為建設地府,陽間的精神文明做貢獻。
宗良和宗易對視一眼,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颼颼的,有種不詳?shù)念A感。
“論文的事情,回頭再說。我是過來救人的,要走的趕緊走,這里的事情我把你們送出去后再處理?!?p> 崔玨先瞥一眼心驚膽戰(zhàn)的崔生,后面向眾人,沉聲說道。
“呵,你個一身陰氣的小姑娘能闖進來,都多虧了尋云道長。敢問你算哪根蔥?能在這大放厥詞?”
一個中年男子皺皺眉,用不善的語氣道。
“我們省的蔥都比你高!我倒想問問楊道友您算哪根蔥?”
崔生聽見那楊家鑫在那喊他祖宗小姑娘,當即就急眼了,回嘴道。
這輩分都不知道差多少了…崔玨是小姑娘,他算啥?
楊家鑫見崔生給她出頭,面色白了又青,想要繼續(xù)頂杠但是有些忌憚崔生。
楊家鑫道行不低,但是之前被這山中怨魂格外仇視追著打,給打的快半身不遂了,如今面向崔生和孟騰二人,絕對打不過。
就算二人不動手,出去后也有他受的了。他不過一介散修,碰上崔生這種大家族出來的本身就沒有優(yōu)勢,如果對方用家族力量杠他,他肯定得完犢子。
“可能…算半根蔥…”崔玨看看楊家鑫的身材,道?!啊瓷砀呤沁@樣的?!?p> 楊家鑫再也忍不住了,當即道?!按藜抑髂憧纯茨銈冋f的是甚么話!她是你的什么人?你們兩個因為我說的一句實話對我人身攻擊。
大家給我做個見證,我什么話都沒說…”
“她是我祖宗,還是我導師,不然我干啥卷你!我吵吵你個臭坎子!我瞅著你咋這么個應呢?”
崔生氣的臉紅脖子粗,扶著腰,跟濼市街上老太太吵架似的罵道。
他從小家里人就搬到濼市住,因此這里的方言學了不少。
他話罷,本來安靜的眾人都更加安靜了。
所有人都知道,崔生家里傳承時間特別長,傳這么久到這他還學了不少秘籍,他祖宗肯定更厲害。
況且,看這情況人家還是從地府里出來的老鬼,陰氣賊厚,來救人或許還真有資格。
聞言,楊家鑫瞬間安靜如雞。
“冷靜一下,不要罵蔥?!贝瞢k上前一步,拍拍崔生后背。
“自我介紹下,鄙人崔玨,字子玉。隋唐年間人,曾任滏陽縣,長子縣縣令。目前在地府陰律司任職,人稱崔府君?!?p> “今天是劣徒兄長出事,劣徒拜我來救人,順道把大家?guī)С鋈デ姨幚硐逻@里的怨魂。
大家被困在這里,是地府情報不利,是我們的責任,玨一定處理好,請諸君放心?!?p> 在場的眾人多半也是知道崔府君的,看見尋云二人跟著她身后后更加篤定了。
看來這崔生以后更不能惹了,就怕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閑話少說,我早飯還沒吃。我?guī)Т蠹蚁律?,趕緊…”
“可是…府君,我們其中大多數(shù)人都走不動了啊…”
何道打斷了崔玨的話,提出質(zhì)疑。
“我有辦法。”崔玨面色不改,冷靜的抬起手,手中憑空出現(xiàn)了一支玉筆。
她信手一揮,行云流水般的字跡顯現(xiàn)在空中,逐漸聚合成一個陣法似的東西。
吱呀……
像是銅鐵劃過地板一樣酸澀的聲音響起,空中的法陣緩緩開裂成一片黑暗,其中陰氣彌漫。
那兩個蹲在一旁竊竊私語的鬼差見了,脫口而出。“鬼門!”
鬼門法力高強的鬼隨時隨地都能開,能通達地府,陽間,仙界的任何一個角落,由察查司監(jiān)管,最近過節(jié)監(jiān)管特別嚴,目前還能隨便開鬼門的就那幾個元老級人物了。
“從這進去,我設的傳送點是我府里,府里容納的下你們這些人,再從府里開個鬼門去陽間的其他地方就行。”
崔玨拍拍手,毫不費力的說道。
眾人互相攙扶著爬了進去,崔玨卻差點攔下那兩個鬼差,本來想訓一頓來著,后來想想他們貿(mào)然坑人是分地府上層的意思,瞬時決定要回去整頓分地府。
寒中客
今天考完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