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砌階竹為席,紅柳透月玉作案。
如此詩情畫意的景象配上石桌前坐著的三人分外風雅,唯一不和諧的就是案上擺的三碗泡面。
說起來,這還是個悲傷的問題。
崔玨毫不猶豫的下單了三份套餐,但是外賣小哥送餐路上碰見惡鬼搶外賣,小哥與那鬼打架的當口有鬼拿走了他們仨的外賣。
外賣小哥悲傷了,到半夜還沒吃上晚飯的三人更加悲傷,于是孟憲翻箱倒柜的找出來三碗泡面端過來。
“算我求你了,下次能別買酸辣口的泡面嗎?”崔玨泡上面前的面,一股濃烈的酸辣味升騰起來。
“我就買到了這種,您湊合著吃,您又不是不知道地府沒什么地方賣速食,那速凍湯圓都是屬下用盡功夫趕在去年寒衣節(jié)搶的。”孟憲攤攤手無奈道。
地府的生活質量太高了,高到所有鬼想吃東西完全可以用好的食材自己慢慢做,懶的做懶的吃東西的鬼也完全沒必要去買速食吃,因此導致了地府方便面什么的幾乎沒有。
反正都是一群裝人的鬼,沒空做飯不吃不就行了。
“挺好吃的。”崔君嘗過后言簡意賅的說道。
話音未落,他面容突然扭曲,雙目外凸。
“辣辣辣辣辣?。?!”他伸著舌頭尖叫,摸起桌子上一碗湯水似的東西就往嘴里灌。
但因為手太小抓不穩(wěn),害的湯水又撒了一身。
接著,他臉頰頓時變得通紅,眼淚鼻涕控制不住的流了一臉,嘴唇腫的跟香腸似的。
崔玨低頭一看,他拿起的面湯碗上用放大的紅色日文寫著變態(tài)辣三個字。
“喝口水緩緩……”崔玨遞過去一杯冰水,他不顧君子風度的噸噸噸灌下去。
崔玨不由得嘆氣,抱著他進了里屋換過衣服才出來。
“咦?原來是拿錯了呀。俺說這泡面咋就不辣呢?!?p> 剛出來,二人就聽見孟憲的嘟囔聲。
崔君簡直淚目了!要不是他打不過孟憲早就去揪人領子了!
在外他能做到彬彬有禮,然后君子,沒想到吃碗泡面就成這個德行了
“等等,我記得我沒買酸菜的?。槭裁疵姘l(fā)酸?”崔君淚還沒止住,孟憲就忽然???。
他仔細一看,自己的那包泡面保質期早就過了幾年。
“怎么了?”崔玨追問道。
孟憲緊張的拿起另外兩碗面撕下來的包裝翻看了一陣,隨后滿是愧疚的望著崔玨?!案覍Σ黄鹉惆 菝嫒^期很久了……”
崔玨胃里一陣翻滾,她擺擺手。“沒事,反正已經吃了。這面總不能藥的鬼再死一遍。”
“什么?”回過神來的崔君忍不住吼了個,反應過來自己行為失禮連忙捂住嘴?!叭缓笪覀兂允裁矗俊?p>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跟著崔玨久了,他一頓飯不吃也餓的慌。
“我聽說你暈了后趕回來,在回來的路上路過小攤買了個大魚缸與一堆忘川河里撈的魚還有個水溫調節(jié)器想養(yǎng)魚來著。那魚也不小,不如我們……”崔玨奸笑道。
“我是你親生的嗎?”半晌,崔君幽幽問道。
正常人家兒子要是有個好歹大家長不說以最快速度趕回來,那也至少得做個著急的模樣吧。這倒好,趕回來的路上還有心情買魚買魚缸,連水溫調節(jié)器都弄好了……
“不用解釋,我知道了?!币姶瞢k想辯解,他用一種十分幽怨的語氣說道。“怪不得近來我遇見的所有鬼都可憐我……自幼父親早亡,母親不知所蹤……好不容易父子團聚我還是個庶子處處不受重視…我就是個拖累…”
崔玨一時間真的是百口莫辯,只得抱緊孩子,半晌后才說道?!坝H生的是肯定的,確認了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們可以去想想魚怎么吃了?!?p> 話罷,不等崔君繼續(xù)賣慘,她就已經帶頭起身往放魚缸的屋子里走了。
“府君,屬下替您拿出來吧,我也餓著呢…蹭個飯不介意吧…”孟憲為了蹭飯也拼了,按下起身的崔玨來就奔向屋子里找魚缸。
沒過多久,一道殘影掠過,停在院中。“府……府府府君?。?!大事不好了!!”
孟憲急切的跟后面有老虎在追似的,扶著桌子大口喘著氣。
“怎么了?我養(yǎng)的魚成精了?”崔玨問道。
“不是,魚缸水開了………”孟憲哭喪著臉說道。
他是個武夫,笨嘴拙舌,也描述不清自己看見的景象,于是帶著二人去了放置魚缸的院落。
崔玨一下子驚呆了,驚的手一松,孩子都不管了。
只見碩大的魚缸水開了,買來的魚都燉出了鮮香味兒。
這魚缸是咋燒開的水?崔玨就搞不明白了。
不過……這魚的味兒真香……
等她走上前去一看,那水溫調節(jié)器竟然是個假貨,怪不得能把魚煮熟……
“小孟,你去看看那魚還能吃嗎?這魚湯能喝嗎?”崔玨忍住口水嚴肅的問道。
孟憲連看都沒看就說道。“肯定不能吃了,您回來時給了我?guī)状球拘★灨晌刽~…我之前扔下去的有些多…魚沒吃完都煮在這里買了……如果您敢吃蚯蚓就吃吧……”
崔玨悻悻的收回了念頭,正準備轉過頭問問剛下地的崔君要不出去吃。
沒想到,聽過孟憲話之后,崔君的動作頓時凝固在了原地。
他剛剛看見魚缸旁有包餅干,然后他就順手拿起來吃了,沒仔細看包裝上畫的蚯蚓圖案……
崔君胃里一陣陣翻江倒海,口中還有餅干經過咀嚼后形成的漿糊……
“嘔……”
他吐的天昏地暗,似乎要從蚯蚓餅干吐到過期變態(tài)辣泡面再吐到煮破了的湯圓。
正當崔玨手足無措時,一道電話打過來,成功的解救了在溢滿嘔吐物的屋子看人吐東西的她。
她臨走告訴孟憲收拾好殘局把崔君送去醫(yī)院,隨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屋子接了電話。
“喂……子玉……”鐘馗迷迷糊糊的說道“我車里東西被偷了……你來接我……”
崔玨挑眉。“東西丟了應該找警察,在地府東西丟了去陰律司找鬼差?!?p> “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小偷卸了我的方向盤,油門,剎車…我回不去了……”
崔玨沒想到現在的小偷連這個都偷,驚訝了個?!笆裁??”
鐘馗自顧自的說道?!拔以凇臆囘呌幸豢脴洹銇碚椅摇?p> 接著,電話對面響起撲通一聲,手機像是掉在了地上,嘟嘟了兩聲就沒音了。
她生怕鐘馗再碰上什么危險回不來了陰天子弄死她,于是連忙定了位帶著導航趕過去。
鐘馗是在陽間喝醉的,此時此刻,深更半夜,他正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的吉普車里趴著。
半晌,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處,一道穿著十分休閑,還背著個雙肩包的年輕女子從一團濃郁的黑暗中走出來。
那女子穿著件紅色寬松的T恤,T恤下黑色的長褲顯得她雙腿越發(fā)修長,氣場兩米八。
只見崔玨先放下導航,打開背包,找出一瓶冰礦泉水來與幾片藥向前走去。
她打算著要是鐘馗還醒著就吃醒酒的藥,沒醒就潑醒再吃。
走到車前,崔玨看見主駕駛上的方向盤油門剎車什么的都還在,不由得深深懷疑鐘馗是不是喝酒喝傻了。
等等,主駕駛上的人呢?
崔玨一驚,生怕他再出個什么事情,慌忙環(huán)顧四周找人,這才在副駕駛處找到周圍散落酒瓶,腦袋磕了個大包的鐘馗。
合著他不是車里零件被卸了,而是喝醉坐錯位置了?。?p> 這人得喝了多少酒,真喝傻了她怎么跟老板交代?。?p> 這附近荒山野嶺的,山路十八彎,水路九連環(huán),真不知道這貨腦子怎么抽了跑這兒喝酒,真以為這是唐朝啊!
崔玨撬開車門,拍拍癱在駕駛座上鐘馗的臉。
他迷迷糊糊的試圖睜眼沒睜開,臉上還有隱隱約約的淚痕,雙眸紅腫,像是哭了很久。
“醒醒,起來喝口水”崔玨扶起他來,將冰水灌了他兩口。
“玲玲,不要跟我分手……”他似乎意識到了身旁有人,下意識的抓住了崔玨的手。
崔玨一句粗口不知道該不該爆,你堂堂鐘天師為分手要死要活的,把自己喝成這樣還好意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