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澤無他終于從昏迷中蘇醒。
他枕著冷冰冰的床榻,喉嚨干澀的要命,肌肉酸痛入骨,渾身都難以動彈。
“苒兒……”
他虛弱無力地呼喚著摯愛的名字,卻并未得到半分的回應(yīng)。
澤無的耳邊尚且還能聽到在不遠(yuǎn)處的院落之中有人砍柴的聲音。
既無人回應(yīng),他也只能忍痛坐起來自食其力。待他艱難地走到桌子旁邊,面色都更加蒼白了幾分。
“知道作為患者就應(yīng)該有患者的自覺嗎?”
一聲冷硬而又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
澤無看見一位完全陌生毫不知禮數(shù)的女人走了進(jìn)來,他眉頭緊蹙,呵斥出聲。
“出去!”
“這恐怕不行?!?p> 那女人完全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她神情自若地走了過來。
澤無后退一步,防備著她的下一步舉動。
“想不到你居然還能夠活下來?!?p> 她注視著他有些吃力地拿起茶壺倒水,嘴中嘖嘖作響,話說得意味深長。
這一句話對澤無而言尤為刺耳,當(dāng)他呆在丞相府的時候,就沒少聽到這樣的閑言碎語。
那些嫉妒他得了大小姐青睞的人,恨不得將他取而代之,這樣紛雜惡毒的話自然也不少。
“抱歉,我只是在夸贊你生命的頑強(qiáng)?!?p> 似乎看到了他臉上的不悅,她又補(bǔ)上了一句,不過,顯然就只起了反作用。
澤無臉上的表情并沒有絲毫好轉(zhuǎn),反而他更篤定眼前這位姑娘是在嘲諷他,握著茶杯的手指攥得發(fā)白。
“此處莫不是姑娘住所?”
他忍住心底噴涌而上的怒氣,竭力以禮相待。
除了這一個原因,他實(shí)在想不出來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沒錯?!?p> “誰送我來的?”
即使他現(xiàn)在依舊有些昏昏沉沉的,也瞬間就抓到了問題的重點(diǎn),急忙問道。
“喏,院子里那個砍柴的傻大個,好像叫華乾?!?p> “沒有……跟著一個姑娘嗎?”
澤無面色煞白,有些焦急的問著。
她不應(yīng)該不在此地的……昏迷之前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過她!
除非……
“未曾見過?!?p> 那女子看了他身形不穩(wěn)的樣子,上前一步虛扶著他。
聽得此回答,澤無本就沒有顏色的臉上都是蒼白得嚇人,飄逸如謫仙的面龐上黑色的紋路猙獰得讓人心惶惶。
“……”
他不再做聲,穩(wěn)住身形站立著,退后了幾步,離她遠(yuǎn)了幾分,“這些日子打擾姑娘了,在下有要事要辦,在此作別?!?p> 說著就朝門口走去,沒走上幾步他就開始?xì)獯跤酢?p> 靠院落之中砍柴的聲音也停止了,想來是聽到了這里的動靜。
不消片刻,華乾便走了進(jìn)來,看到門口倚著的澤無,連忙走上前來扶著他。
“公子,你終于醒了!”
他的語氣中帶滿了期盼,忍不住有一些熱淚盈眶。天曉得,他在這些日子里面,究竟受了多少的苦。
“苒兒呢?”
好不容易見到了熟人,他連忙詢問苒兒的情況,即使心中已經(jīng)料定了結(jié)局,可是他一定要詢問一句,心中尚且還存在著那一絲絲的希冀。
“這……”
華乾有一些支支吾吾,不太想要說出實(shí)情來,同時心中也有一絲愧疚,從那時起就開始無時無刻地煎熬著他的良知。
“她究竟怎么了!”
久久得不到答案,澤無的心中更加的惶恐,那不安的預(yù)感更加明顯了,眼都快紅了。
“小姐,她恐怕兇多吉少?!?p> 華乾這才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澤無一面默不作聲的聽著,攥緊了拳頭,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你就是這樣保護(hù)她的嗎?!誰讓你允許她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的!”
澤無氣急敗壞,兇惡地瞪著他,恨不得將他剁碎喂狗!心底翻涌的戾氣快要破體而出,將他整個人撕裂開來!
“抱歉?!?p> 華乾他并不狡辯,心甘情愿的甘受責(zé)罰。
將放在澤無歇息的床塌旁邊的佩劍遞了過去,自發(fā)地跪在他身上,伏下頭顱,將脆弱的脖子往前一遞,“末將甘愿受罰?!?p> 澤無將劍拔了出來,一劍駕到了他的脖子上,鋒利的劍刃頃刻間就在他脆弱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華乾閉上眼睛,準(zhǔn)備用性命來承受他的滔天怒火。
澤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將人踹翻在地,自己也晃了晃,一頭載倒在地上。
華乾顧不上自己,急忙要去扶他,再次被推開。
“我要去找她!”
他一邊喘息著一邊勉力要起身,撐著自己要起身,嘗試了幾次,最終也只是勉強(qiáng)站了起來。
“公子!你現(xiàn)在不能出去!”
“滾開!”
“公子!”
華乾阻擋在面前,不讓他出去,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即使?jié)蔁o現(xiàn)在揮刀砍了他,他也認(rèn)了。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黎苒的心血白費(fèi)!
“公子,即使你不會自己想想,你要為黎小姐想想!她不會希望你如此踐踏自己的性命!”
見澤無的表情有些松動,他再接再厲的繼續(xù)說著,“若黎小姐已經(jīng)……已經(jīng)遭遇不測,您舍得將她用性命換來的安康,棄之不顧嗎?”
澤無眼眶微紅,仰頭緊閉上了雙眼,他何嘗不知道,他的性命是由黎苒的性命換來的!正是因?yàn)槿绱?,他才無法若無其事無所作為的生活下去!
愛之深責(zé)之切。
他對她的怨恨和憐愛在此時此刻達(dá)到了巔峰。
他默認(rèn)了華乾將他扶到床榻之上歇息的動作,艱難的喘息著,心中密密麻麻針刺著,控制不住在思念著那個不曾聽話的人。
一定要躲藏好了,直到讓他能夠行動,前去尋找到她。屆時……屆時!他一定要將她時時刻刻捆綁在身邊,不離開半步!
華乾見他躺倒了床榻,不再固執(zhí)地要去尋人,這才帶著一直在旁看熱鬧的女子走了出去,有些苦惱的看著她,“容蕓姑娘,你能否找一些滋補(bǔ)的藥材給我?”
“沒問題,還是老規(guī)矩,拿銀子來換。不過,我知道,你沒有足夠的銀兩,明日你辰時你和朱家的那個獵戶一起去吧,我等會兒會去告知他。你替我打些野味回來打打牙祭,切記不要讓我的叔父知道此事哦?!?p> “是,容蕓姑娘!”
他早已習(xí)慣這人錙銖必較的習(xí)性,得知能夠上山去打野味換藥材,高興得不得了,想著或許還能給將軍打只野雞熬碗湯補(bǔ)補(bǔ)身體。
容蕓揮揮手讓他退下,自己則站在澤無的門口幾步遠(yuǎn)的位置,不知想些什么,眼神發(fā)亮。
看他那個氣勢,就知道這個人非同一般,那氣宇軒昂的神色,絕非這鄉(xiāng)野中人。
容蕓笑了笑,咧開的紅唇中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機(jī)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