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眼看著迎春的車轎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簾,寶釵的心里自然是說不出的膠著與不甘,她看得十分的清楚,她知道迎春的八寶翠蓋的馬車,是賈母特意借給她的,而且是為了特意顯示她國公府小姐的出身,讓別人不得輕易招惹小覷了她。這世上,唯一沒奈何的事,便是各人的出身,薛家雖然家世不低,可是終歸沒法子與正經的官家想比,雖然平日里看著沒多大差別,可是一到這關鍵時刻,這差距就如此明顯地顯露出來了。
所幸自己無論是品貌還是才華,都要比迎春勝出許多,而選秀的時候,這些可都是最關鍵的籌碼。雖說迎春有元春的接應,可是那也得到了元春宮里才行。倒是陪在迎春身邊的那兩個丫鬟有些個蹊蹺,繡橘,她自然是見過的??墒怯荷磉吜硪粋€身著緋色衣裙的人是誰?平日里在園子里四處走動的時候,也沒瞧見迎春身邊有這么一個人。她記得迎春身邊一共就三個丫鬟,一個是大丫鬟司棋,一個就是現在陪在迎春入宮的司棋,再有一個就是蓮花兒。
可是司棋前兒就因為犯了錯,被攆出府去了。蓮花兒還只是一個黃毛小丫頭。照這樣子看來,那陪在迎春身邊的另一個人,必然就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了,其實放眼整個賈府,也就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是讓人妒忌了。老太太是侯門出身,不但見多識廣,而且無論是才華與智慧,那都是拔尖兒的,想想當初的賈敏與現在的元春,也就不言而喻了。
老太太識人的本事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夠比較的,若非如此,她當初又怎么能夠同意賈敏與林如海的婚事?林家的底蘊,林如海的人品與才華,她心里都摸得門兒清。都說薛家是巨富之家,富可敵國,可是與林家想比,可就真的不夠看了。林家先是書香世家,而后再是侯爵府邸,縱然是林如海后來走的是科舉之路,可是后來畢竟也是江南的巡鹽御史,那可是朝廷正兒八經的正二品大員,若非是皇上的親信,一般的官員是絕難得到在那個差事的。
要知道江南一帶的稅收,可是關乎著朝廷一年大半的收入。話雖如此,可是迎春身邊那個丫鬟,到底是什么來路?怎么看著那身段輪廓,也不大像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老太太身邊得力的,一共也就那么兩個人,一個是鴛鴦,一個是琥珀。老太太若是離了鴛鴦,是連飯也不要吃的了;可是看那人的輪廓,也不像是琥珀…跟在迎春身邊的人,究竟是誰?!這個問題一直等到寶釵的馬車到了選秀的地方的大門口,都還沒有得出個結論。
及至等到她下了馬車,在帶引嬤嬤的接應下,緩緩地進到內里去的時候,她又不由得被迎春今日周身的打扮怔住了。朱紅色的衣裙,上面繡著朵朵含苞欲放的迎春花開,中間再配以彩蝶翩飛,更顯得整個圖案栩栩如生。再看迎春今日這番妝容,娥眉淡掃,眼含秋水,唇若點朱,腮邊帶粉,更顯得十分的柔媚溫婉,頭上沒有多余的首飾,只帶了一支十分精致的累金鳳,一支精美的金簪而已。這樣一身兒妝扮,這樣一副容貌,別說是在在場的眾多選秀的官家小姐里面,就是在后宮的嬪妃里面,那也是屈指可數的,總之一句話,迎春今日這般容貌,真可算得上可圈可點了。
想到這里,寶釵不由得又妒又恨,平日在園子里的時候,怎么就不見迎春這樣出眾過?她可是記得十分清楚,當日在家的時候,迎春并沒有現在這樣引人注目。怎么她今日偏就有這般的風采與體面了?她又仔細看了看她身邊跟著的人,確定是自己之前在賈府并沒有見過的。賈府所有的丫鬟,她基本上都見識了大半,可是偏偏就沒見到過現在眼前這一個,照這樣子看來,迎春身邊的這個丫鬟,定然是賈府在外面新買來的,就跟自己身邊的文杏一般。
卻說此時,春纖也恰巧看到了寶釵,她才懶得理她呢!縱然是寶釵一直盯著她探究,思索,她也只是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隨即就再也不理她了。在場所有參與選秀的大家閨秀里面,有絕大多數都是來自京城,以及其他州府縣衙的千金小姐們,其余的,自然還有京城內幾位王府里面出來的郡主們。
來自各家王府的郡主們的身份如何的尊貴,自是不必說了,即便是庶出的郡主,那也是金枝玉葉的,不比宮里的公主們差什么。當然了,倘若是嫡出的郡主,那身份自然又是格外的金貴體面了。而此番參與選秀的郡主里面,其中就有北靜王府里面的一位郡主。“春纖,你怎么也來了?”郡主訝異地在人群中發(fā)現了昔日玩伴的身形,不由得十分的好奇。
春纖的真實身份,她心里面十分的清楚,其實按著家世背景來說,她也是夠資格參與選秀的,可是現如今看春纖這一身的打扮,卻又不像是如此。“奴婢給郡主請安!”春纖俏皮地笑道?!叭ツ愕?,咱們倆還用得著計較這些?!”郡主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幾個人嘻嘻哈哈地笑了會兒,郡主卻又歪著腦袋,好奇地看了看春纖,又看了看迎春主仆:“這位是…?!”她好奇地詢道。
“這位是榮國府的二小姐——賈迎春!”春纖笑著為她們介紹道。隨即又回過頭來為迎春介紹道:“二姑娘,這位是北靜王府的凝霜郡主!”“賈府迎春拜見郡主!”迎春溫雅謙遜,落落大方地行下禮去,禮數一點不缺,卻又不卑不亢。“唉!快快起來,咱們不興這一套虛禮!”凝霜郡主笑嘻嘻地雙手扶起迎春,從上至下,看個不夠。迎春生得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眉目娟秀,氣質溫婉,再配上這一身兒的打扮,真是令人實在的賞心悅目,總結起來就兩個字——養(yǎng)眼!凝霜郡主越看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