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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瀲

第四章 活著礙事

滟瀲 筁篁簫笙 4135 2018-12-13 12:20:00

  銀笙到竹蘭殿時(shí)沒瞧見玄清尊,空蕩蕩的殿里連累得銀笙那份寂悶愈發(fā)深重。

  她唉聲嘆氣的坐在艾葉青大理石臺階上,靠著柱子,抬頭望著遠(yuǎn)處的云霞像遲暮的老人慢慢移動,與另一片云霞匯聚融合,再慢慢移動,再匯聚,再融合……

  整個過程緩慢而無味,卻讓銀笙的心緒在不覺間放空,隨著云霞飄得有些遠(yuǎn),連玄清尊出現(xiàn)在身后良久都未曾發(fā)覺。

  風(fēng)有些大,吹得銀笙瞇著眼,也吹得玄清尊衣袂翩翩,他傅手而立,看著一尺之外,兩手撐著下頜坐在石階上的人,眼眸劃過一絲微光,她來這里做什么?

  銀笙聽到身后地響動,驚喜回頭,隨即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噙著晶亮晶亮的眸子說道:“帝尊,你回來了!”

  女子語氣輕快,眉眼動人,眼波流轉(zhuǎn)間好似盛滿光華,玄清尊眼眸里若有似無的微光有些暗,然,轉(zhuǎn)瞬即逝,他淡淡開口:“有事?”

  銀笙點(diǎn)頭,絞著小手,很是難為情道:“我想隨帝尊習(xí)字?!?p>  玄清尊淡眸一瞥:“為何?!?p>  銀笙語氣鑿鑿:“出去后,不能丟了虛庭峰的臉面?!?p>  “實(shí)話?”

  “實(shí)話?!?p>  玄清尊定定的看了銀笙一眼,不言一語,轉(zhuǎn)身就欲離去,銀笙眼眸一亂,心念微動間,手比腦快的抓住玄清尊寬厚溫潤的手。

  玄清尊指尖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很輕,銀笙并未發(fā)覺。她有些激動,聲音不自覺加大,話說得有點(diǎn)急:“帝尊,我說的是實(shí)話,我是真的想――”

  “放手!”玄清尊聲音很沉,眸光噙著的那抹極寒,凍得銀笙一個激靈,忙松開手,臉上賠著討好的笑,心卻凜著,兀自暗惱。

  她忘了帝尊十丈之內(nèi)是不允許有女子靠近的,自己適才犯了帝尊忌諱,想要帝尊同意習(xí)字一事恐怕更難。這么想著,又退開去十丈遠(yuǎn)。

  語氣斟滿歉意和誠摯:“帝尊,方才之事對不起,您若是生氣便罰我,可習(xí)字,銀笙不是一時(shí)興起,是真的想學(xué)。雖然銀笙只是一介小小宮娥,還不夠資格求帝尊親自傳教,但銀笙想著,也思了很久,歲月悠長,若終日只是麻木反復(fù)的做著同一件事,此般枯燥乏味,庸碌無為,這該是何等悲涼?!?p>  “修書習(xí)字亦是漫長無味,不過徒增無趣,你是作何想?!闭Z氣盡顯涼薄。

  銀笙繼續(xù)掙扎:“修書習(xí)字的過程雖是漫長,卻能修身養(yǎng)性,增廣博識,端的是雅致,不無味?!?p>  玄清尊不為所動:“本尊從不收徒,也從未教習(xí)過任何人,你若想習(xí)字,盡可去拜蘇木為師,他必也是歡喜的?!甭曇粢回灥那謇?,疏離。

  銀笙仍苦苦掙扎:“可我只想隨帝尊一道?!?p>  玄清尊語氣不變:“當(dāng)真想學(xué)?”

  或者……

  “就如此執(zhí)著于本尊……教習(xí)么?”

  銀笙心中猛的一突,面上神色如常,“因?yàn)槭堑圩穑允莿龠^蘇木神君許多,并不是蘇木神君不好。自古學(xué)藝都是擇高避低,萬沒有擇低避高的,有也是自身無奈。銀笙修的雖是清微淡遠(yuǎn),到底修為不高,免不了俗,只想尋個最好的先生?!?p>  玄清尊眉眼微抬,唇角輕勾:“你這般能說會道,倒不像化形兩日依舊懵懂無知,什么都不會的人。一般靈物化形,仿若新生嬰孩,因不習(xí)慣用人的腳走路,大都走不順暢,更遑論滿口理由。”

  銀笙解惑道:“在水云間的萬年里,幸得天兕仙君?!彼車Z嗑了,這句話銀笙沒說出口,帝尊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的。

  玄清尊面色微霽,望向遠(yuǎn)處的目光里,含著太多銀笙看不懂的情緒,濃得化不開,偏又淡的尋摸不著,半晌,才聽得玄清尊那絲飄渺的聲音虛虛實(shí)實(shí)傳來:

  “銀笙,明日你且過來罷!”

  藍(lán)天里,白云仍在浮動,仿佛它的任務(wù)只是和一片又一片的云銜接,神圣不可動搖。

  和風(fēng),吹得這句話模糊不清,然,銀笙聽得又真又切,當(dāng)即高興的應(yīng)是,道了謝,神思飄忽間回了青淵閣。

  是夜。

  無月。

  無風(fēng)。

  黑得有些沉,靜得也有些沉。

  銀笙似乎睡的很甜,咧著嘴,露出小貝齒,可漸漸的卻感覺到不對,胸腔處傳來鈍鈍的悶痛感以及一種難言的窒息感,迫使得銀笙猛地睜開眼,同時(shí)應(yīng)激性的“嗬”一聲。

  不為別的,因此時(shí)此刻掐著自己脖頸的男人。

  夜,有些冷。

  空氣,有些凝滯。

  立在冷夜里的茅屋,顯得過分蕭條。

  屋內(nèi),被迫躺在竹榻上的銀笙,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她看不大清楚男人的輪廓,卻能感受到男人如野獸般的氣息從自己臉上掠過,帶著燙人的炙熱。

  銀笙不敢大意,快速凝聚起周身靈力,左手向前狠狠一擊,卻像石落大海,波瀾未起。

  銀笙心中駭然,想要出聲,脖頸卻被緊緊桎梏著,只能發(fā)出破碎的嗚嗚聲,臉色憋得由紅轉(zhuǎn)紫,眸中溢出淚來。

  男人整個隱在黑處,像極暗夜里嗜殺的魅魍,雙瞳充血,滿臉戾氣,不帶任何情緒的幽瞳定定的看著銀笙,肅殺且危險(xiǎn)。

  銀笙意識有些潰散,一陣濃烈到化不開的鐵銹味傳入鼻翼,驚得銀笙瞬間清醒不少,抬手,聚力,使勁拍打掐著自己脖頸的那只手,仍是徒勞,那只手依舊紋絲不動在慢慢收緊。

  銀笙欲哭無淚,早知道就該聽天兕的話,卷了被子躲到日及神君那處去,也不必受這無妄的災(zāi)難,可是世間沒有‘早知道’,可憐自己成為有史以來化形不過兩日便被掐死的神仙。

  夜,愈發(fā)的冷,灰沉的云散了許多,清冽的光透進(jìn)這間殘破的屋子,照亮暗處男人冷硬的面龐和高大的身形,月色下宛如一頭蓄勢待發(fā)的雄獅。

  銀笙瞇著眼,借著月光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不禁雙目圓睜,有些難以置信,從而不知哪來的氣力,竟是掙脫了男人桎梏。

  翻身下榻,快速退到房門口,一手撫著脖頸,一手撐著門框,躬起身子不住的咳嗽,震得胸腔一陣陣撕痛,卻硬是忍著沒哼一聲。緩了半晌,眼里防備絲毫不減的鎖著男人。

  心中雖然詫異男人面容和帝尊一般無二,但銀笙知道此人不是帝尊。

  他戾氣太重,面容冷硬,幽暗深邃的眸子里那份嗜血太過殘忍,顯得他整個人過于邪魅狂狷,與帝尊完全是兩個極端。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頭上束發(fā)的白玉簪,身上穿的藕白衣袍,本應(yīng)是與男人的暗沉格格不入,卻萬般詭異的融合在一起,透著一股子妖冶的美,仿佛本該如此。

  銀笙不知道這個男人怎么會有和帝尊一樣的臉,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極度危險(xiǎn),況且,他的實(shí)力太過駭人,完全碾殺自己。若自己憑著一股意氣以卵擊石,只怕最后連渣都不剩,既然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銀笙如是想著,不動聲色的向門外挪去,準(zhǔn)備趁男人不注意時(shí)伺機(jī)逃脫。

  偏巧男人在此時(shí)動了,有些緩慢的于床邊直立起身子,看了眼自己的手,再看向門邊正在移動的人,笑了,眼中疑惑盡散,有的只是嗜血和殘忍。

  一道玄氣猶如實(shí)質(zhì),帶著利刃般的鋒利破空而來,銀笙躲閃不及,只得快速凝聚起全身靈力抵抗,然,不過一息,便被擊得潰散,飛出幾丈遠(yuǎn),又狠狠砸在地上,模樣痛苦又狼狽。

  銀笙雙手發(fā)顫的撐著地面起身,好不容易搖搖晃晃的站穩(wěn)身子,又因著氣息不穩(wěn),憋在胸腔的那口血到底沒忍住,一下子又急又猛的噴出來,卻讓她的氣息,瞬間通暢不少。

  銀笙有些自嘲,暗嘆自己運(yùn)道不好,睡個覺都有人莫名其妙的來殺你。虛庭峰地域雖廣,可這么大的響動竟都未能驚動帝尊,難道自己真該命絕于此?

  男人見她傷得雖重卻沒死,眼中閃過一縷幽光,唇角緩慢勾起,似是來了興趣,低沉刺骨的聲音響起在這間小小的茅屋:“你,很好!”

  噴出一口老血的銀笙:“……”

  現(xiàn)下剩得半條命在,確實(shí)已經(jīng)很好了,“多虧尊下手下留情,如若不然,我怕是不會‘很好’!”語氣毫不收斂的諷刺。

  男人聞言,眉毛一挑,似是對她的嘴硬,饒有興致的對著銀笙又是一擊,這一擊不似方才迅疾,反倒帶著點(diǎn)逗弄。銀笙大驚,身體迅速向右翻轉(zhuǎn),同時(shí)以靈力作盾,險(xiǎn)險(xiǎn)躲了過去。

  銀笙后怕的喘著粗氣,好險(xiǎn),還好躲開了。這一下若是擊中,自己可就真的不好了。

  這個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出現(xiàn)得怪異,一來便直取自己性命,他的目的是什么?殺了自己于他又有何益處?自己與他從未有過接觸,他這般,是為何?

  銀笙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她雖然聰敏,可到底許多事都是從天兕嘴里聽來,何況天兕說的都不盡然,有時(shí)他正說著哪處地界發(fā)生了哪些趣事,銀笙還未聽得明白,理得順?biāo)?,他便又話鋒一轉(zhuǎn),跳到其它事上

  ,如此般的顛三倒四。

  銀笙沒有真正歷經(jīng)過世事,現(xiàn)下突然遇到一個似妖似魔的變態(tài),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只盡可能拖住他,希望帝尊察覺到快些趕來。

  而男人見她再次躲過,眼中的那抹興味更濃,好似找到了什么好玩有趣的東西,嘴角勾著的那抹笑越發(fā)邪肆。就著身側(cè)的竹榻傾身側(cè)臥,姿態(tài)優(yōu)雅,頗有幾分風(fēng)情萬種的味道。

  薄唇下吐出的話卻透著幾分狠厲:“你是在本尊兩次攻擊下,唯一活下來的……第一次有獵物從本尊手上逃脫,你,果然該死?!?p>  銀笙微訝,不是對他講的這番話,卻是對他的自稱,本尊?難道,他是哪個領(lǐng)域的尊主?

  而他對自己如此耿耿于懷,竟是因自己躲過了他的攻擊,沒有如他想的那般死去,所以他覺得自己該死,這是什么荒謬的理論,怎可如此荒誕。

  難道他殺人,被殺之人就理應(yīng)受著?那要不要感恩戴德?三跪九叩以示誠意?

  銀笙深感這個男人的邪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信奉的道義是毀滅,看不過眼的,看得過眼的。更或者,他遵從的便是他自己,一切都只依著自己的心意。

  銀笙的目光很平靜,許是想通什么,整個人已不驚不怒,她撫著胸口,拖著沙啞的聲音道。

  “尊下夜半闖入虛庭峰殺人,目的該不是僅僅殺我一個小宮娥?這會否自降身份了些?”

  男子動作不變,語氣緩緩,卻有些冷:“殺你,何須理由,想殺,殺了便是!”

  銀笙譏笑:“尊下身份崇貴,這般小人行徑傳出去恐失了笑話,何況我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宮娥,尊下又何必將我看在眼里,當(dāng)我沒存在,不是更顯得尊下豁達(dá)大度?”

  男人聞之,一陣笑意自胸腔瀉出,接著又毫不避諱的大笑出聲,笑聲很爽朗,有點(diǎn)醉人,在黑沉的夜里顯得很柔和。

  男人堪堪止住笑意,側(cè)頭睨了銀笙一眼,瑞鳳眼里滿是藏不住的狂傲:“你也甚是有趣,口口聲聲說本尊如何的尊貴,該怎樣豁達(dá),把本尊捧高,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男人似是樂得與她說話,沒等銀笙回應(yīng),又兀自開口:“難道本尊身份尊貴便殺不得人?本尊這性子極愛計(jì)較,容不得旁人道一句不是。你說這么多,終究沒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倒是白費(fèi)了許多心神!”

  銀笙被這話一噎,忍不住腹誹,我活著礙你事了么?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的,你是有多喜歡殺人?有些茫然道:“我們曾有過齟齬?”

  男人柔柔一笑:“未曾?!?p>  “我與你的某種利益起了沖突?”

  “并不?!?p>  “我曾經(jīng)直接或間接的傷害過你,或者對你很重要的人?”

  “亦沒有,問完了?那本尊便動手了。”最后一句男人說得隱有不耐。

  銀笙冷哼:“你這人好不講禮,無緣無故打殺無辜之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我既與你沒有怨仇,你這般耿耿于懷要取我性命,當(dāng)真只是心血來潮?”

  “唔,”男人聞言,很是認(rèn)真想了想,說道:“你話太多了,一直一直說個不停,很吵,果然還是殺死比較好!”男人面有苦惱道。

  殺個人被你弄得這么講究,有考慮過被殺者的感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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