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租界第一警察署里燈火通明,經(jīng)過重案組近幾個小時的審訊,趙友軍坦白了有關(guān)李香玉命案的詳細經(jīng)過和所知道的一切內(nèi)情,讓在審訊室里的三位警官,都大吃一驚。
這個案件要比他們預測的情況,更加復雜和離奇。
安東尼克組長命令趙友軍在口供筆錄上簽了字,按上了手印后,由兩個警員把他押回牢房。
在審訊室里,不管是陷入沉思的胡明一,還是中國通的安東尼克,警官趙學銘都對趙友軍的口供,產(chǎn)生了一致的判斷:
趙友軍所講的一切口供,大部分是真實,尤其供認在大太太的臥室里,確有黎元明的一個小保險箱。
那保險箱里真的存有黎元明巨款的存單,或銀票嗎?
黎元明遺物里的一把小保險箱的鑰匙,己落到了策反了趙友軍的女特工之手,她可能是日本特務機關(guān),或其它勢力的人員。
這個半路殺出的女特工,可能得到女傭人王玉琴被綁架的消息后,可能放棄了再利用趙友軍,直接和青幫的趙大公子取得了聯(lián)系,并合作了。
是不是青幫的趙大公子,得到了這個好像是日本女特工的情報,就急匆匆趕來,警告趙友軍別亂說,怕暴露他是殺害女傭人王玉琴的幕后主謀。
安東尼克贊同這些的分析判斷,也決定:“有關(guān)黎元明巨款的案子太復雜了,不在參與下去,李香玉的命案子真像大白,兇手也落網(wǎng)了,可以結(jié)案了”
第一警署重案組圓滿完成了署長交給的偵破李香玉命案的任務,也還了李香玉的大哥,二哥的心愿。至于是判死刑,還是徒期,怎么懲處趙友軍,那是工部局上司的事情。
女傭人王玉琴被殺的案件是在意租界外發(fā)生的,由地方的天津警方去負責,和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這結(jié)果都達到了重案組長安東尼克的愿望。
這位洋上司高興得,聳了聳肩:
“胡,趙,我太欣賞你們了,是我的好部下,我一定在署長面前美言你們,為了祝賀我們順利破了此案,晚上我請你們到西餐廳吃法國大餐”
夜晚,胡明一還要和隱蔽于青幫中的同志見面,以這幾天工作緊張,多休息為由,讓安東尼克組長的請客之事,改日再議。
安東尼克立即去到署長那里匯報情況,寬大明亮的辦公室里只剩胡明一,趙學銘兩個人。
風云突變,胡明一從趙友軍的供敘中,看到日本人,青幫,天津警察局這些大勢力,尤如黑暗中的幽靈在俳徊,角斗。
趙學銘也神色嚴肅:
“胡兄,我覺得黎元明失蹤的巨款好像一頭肥牛,引來了不少惡狼,我們從實力上沒法和日本諜報機關(guān),青幫,天津警局和各類惡勢力抗爭,弄不好就被這些惡狼咬上一口,你說咱們還秘密查尋找嗎?”
胡明一沒有退縮的意思:
“學銘,你憂慮的很對,但咱們也有自己的優(yōu)勢,日本人,青幫天津警方都是狼群,有嚴密的等級和復雜組織紀律,行動起來緩慢,顧忌太多。咱們就兩個人單打獨斗,就象獵豹獨來獨往,動作快,無影無蹤,只要我們隱避好,找到時機,誰咬誰一口還不一定呢。黎元明的小洋樓在我們管界,這幾群“惡狼”們?yōu)橄却蜷_了小保險箱,找到了巨款的存單,銀票必然互相爭斗,我們趁機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再后,怎么樣”
趙學銘聞聽不由稱贊:
“還是你有智慧,我算服了,我聽你的,具體怎么分工,怎么行動?”
胡明一思考了一會兒:
“你先趕快到李香玉租房間的那家賓館,查看那里有沒有她留下的重要遺物。我再去找大太太,要了小洋樓院的備用鑰匙,潛入那里或附近的地方,暗中監(jiān)視日本人和青幫大佬,打開保險箱的行動。我們傍晚六點鐘到金剛橋下的王記飯鋪集合,一邊吃飯,一邊商談。”
趙學銘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了辦公室,去了李香玉租住了客房的那家賓館。
十幾分鐘后,一陣爽朗的笑聲響在重案辦公室,安東尼克回來了,向胡明一宣布了驚人的消息:
“署長審閱了我們的案宗,同意結(jié)案,也命令憲兵把趙友軍,押至意軍兵營的憲兵隊,等待死刑。因為,我們重案組如此神速,準確地抓捕了殺人兇手,他和工部局特令加獎了我們,讓我主管偵探處工作。你提升為本處重案組組長,趙學銘任副組長,任命的文件和調(diào)令明天就到,并獎發(fā)我們每人三個月工資”
胡明一也非常開心,他在意租界第一警署,進入了如此重要的崗位,這也會為地下黨組織搜集更多情報,營救更多的同志,完成更多的革命工作
安東尼克又贊揚著:
“胡,好好干,太有前途了,我十分喜歡你這樣有品德才干,是我的好助手,你也忙一天了也快下班了,我在這值班,你回去休息吧”
胡明一聽從洋上司安東尼克的分咐,回到了警員宿舍,休息了一會,就會見住在賓館的黎元明大太太。
這幾天,大太太心中焦急,盼望著見到了胡明一,也擔心自己臥室里的小保險箱被人打開,偷走丈夫黎元明的重要物品。
今天,她終于見到了胡明一,高興地同意將那一串別墅小洋樓院的備用鑰匙,交給重案組,委托警員們,監(jiān)控保護。
胡明一帶著這一串鑰匙,趕往金剛橋下的王記飯館,與趙學銘會面。然后,他還有一個秘密任務,是和臥底在青幫的一位同志接頭,尋找有關(guān)黎元明巨款的線索。
趙學銘來到了那家美國人開的賓館,順利找到客房經(jīng)理,一個女服務員帶他走進李香玉租住的客房,進行搜查。
這是一個不太豪華的房間,屋里除了一張西式包箱床,還有大衣柜,梳妝臺和床頭柜。
趙學銘問女服務員:
“近幾天,這個房間有人來嗎”
女服務員認真地回答:
“這幾天,我一直沒見有人來過,李香玉的女士,預交了一個星期的租房費”
趙學銘拉開了幾個柜子,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些衣物和別的物品,翻了翻仔細查驗,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物證。目光又落到那張包箱床,翻開床墊,見到一個精致的小皮包。
他收好小皮包和李香玉一些的遺物,讓女服務員鎖好了客房,告辭了客廳經(jīng)理,快步來到金剛橋下的王記飯鋪,與胡明一相見了。
王老板特意把他們兩人安排在了一個小單間。
趙學銘小聲敘訴說了到李香玉所租客房的搜查過程,并把那個精致的小皮包遞給胡明一。
當胡明一打開皮包后,拿出一把鑰匙,和印有外文和數(shù)字的存單,仔細看了一會兒,也愣住了:
難道,這把鑰匙就是保險箱的另一把嗎?
那個有一連串數(shù)學,和印有英文的存物單有什么用呢,李香玉生前,為什么把小皮包藏在床墊下?
這一連串問號在他的腦海中環(huán)繞著。
趙學銘也沉默著,兩人無聲地吃起飯來,王老板給他們做的拿手好菜,誰也沒品嘗出香噴噴的味道。
胡明一想起一個主意:
“學銘,我想這把鑰匙和存單一定是李香玉生前最重要的物品,要不,她不會藏到客房的床墊下。要弄清英文的存單也好辦,我們找個最信任懂英文的好友,讓他翻譯一下就弄明白。這鑰匙是不是小保險箱的,或是日本女特工和青幫要找的那一把,我們吃完晚飯,只能去大太太臥室里,插入那個小保險箱試一試了。
我還有點事要辦,你先回重案組的辦公室去取武器,以防萬一,晚八點鐘在黎元明別墅小洋樓的院門前集合,怎么樣”
趙學銘贊成這個主意,兩人匆匆吃完飯,收好了李香玉的小皮包,就分頭行動了。
胡明一從王家飯鋪的小單間到了后廚房,找到他的上司王老板。
這位上級告訴了胡明一,和那位在青幫里臥底同志的接頭地點,時間,暗號等事項:
晚八點鐘,在金剛橋的花園里小古式觀賞亭邊,有一位穿著黑色綢緞衣服,戴著黑色圓框眼鏡,四十歲左右的中男人,他手拿著一把梅花圖案的折扇。
暗號是:你問他,您這把折扇在哪買的,天也熱了,我也想買一把。
他回答:先生,這折扇是我在大悲院門口夜市買的,價錢不貴,我也閑著沒事,也想到那去。
果然,在金鋼小花園的小觀賞亭,胡明一如愿的見到了王老板所說,穿戴打扮一樣的中年男人,接上了暗號。
兩人環(huán)顧四周,確時沒有人跟蹤監(jiān)視,一前一后,漫步朝大悲院方向走去,轉(zhuǎn)彎來到海河邊一個柳樹林里,才站住了腳。
透過樹枝葉的明亮月光,讓胡明一仔細看清了中年人的神采:
這位男同志,四十多歲,戴著一付黑色圓形眼鏡的眼睛,炯炯有神,舉止文雅好像是一個文人。
胡明一熱情地介紹著:
“你好,我是胡明一,組織上的情報員,身份是意大利租界警署的警官”
那個中年同志也緊握他的雙手:
“你好,我是劉長江,情報員,身份是勸業(yè)場天華景戲院的戲劇舞臺監(jiān)督,戲劇周刊的總編輯,對京劇有一定的研究,也是青幫趙大公子的秘密高級參事。我久聞你的大名,你所提供的女傭人王玉琴的照片,組織上交給了我,指示我直接和你見面,配合你的行動”
兩位戰(zhàn)友坐在樹林里的一個長條矮木椅上,聊了起來:
原來,青幫的趙大公子也酷愛京劇,常到勸業(yè)場天華景戲劇看戲,有時以高貴身份自居,大模大樣地到戲院的后臺,瞧瞧熱鬧,聊聊戲劇,這就和舞臺監(jiān)督的劉長江混熟了,
趙大公子也看上了劉長江與天津各界名人,政府官員和外國人士有交往,能提供重要情報,非要拉攏他。從此,經(jīng)中共天津地委批準,他就成了趙大公子的密秘線人和高參。
那天,趙大公子到天華景戲院看完戲,就在后臺找到劉長江,要搜尋天津警察局方面的動向,又告訴他:
因和日本人合作辦一件大事,綁架了一個叫王玉琴的女傭人,可在審訊中一個混混失手打死這個女人。
至于是否從女傭人王玉琴的口供中和她手中的黎元明遺物里,找到哪些與巨款有關(guān)的線索和物品,趙大公子沒有透露。
胡明一聽了劉長江的重要情報,肯定了他對日本人和青幫趙大公子早己合作,共同尋找黎元明神秘巨款的猜測。就讓劉長江盡最大努力,探聽到趙大公子獲得了哪些有關(guān)黎元明巨款的線索,和物品,及青幫與日本人合作的內(nèi)情。
因時間有限,胡明一與劉長江只能談到這里,也商討好了下一步的行動,定于明天八點還在這里見面。
兩人揮手告別,胡明一快步去找趙學銘,在進入了黎元別墅小洋樓時,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白衣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