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玄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白瓷瓶,放在石桌上。
裴先生瞇眼看了看,不過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白瓷瓶,盛具這么普通,看起來又只比手指粗一點點,他頓時就沒了興趣。
黎玄裝作沒有看到他的神情,繼續(xù)說道:“這是我自己釀的酒,也是我第一次釀酒,味道如何,我不敢保證。
“但是,我敢保證,先生若是喝了這瓶酒,一定會醉。”
裴先生淡淡說道:“一個黃口小兒第一次釀的酒,也敢拿來給我喝?
“你是把我當試酒的了?”
黎玄拱手道:“學生不敢,只不過聽聞老師號稱千杯不倒,但求一醉。
“學生不才,釀的酒自不敢跟貢酒相提并論,但若是說到醉人,學生的酒,但凡人喝了,都會醉。
“老師也不例外?!?p> 裴先生冷冷地說道:“小小年紀就大言不慚,小心閃了自己的舌頭?!?p> 黎玄眉梢聳了聳,挑釁地看向裴先生,說道:“莫非先生不敢喝?怕失了千杯不倒的美名?”
裴先生冷嗤出聲:“你不用激我,我不會上你的當。
“說吧,來求我什么事?”
黎玄大搖大擺地坐在了裴先生的對面。
裴先生眉尾一挑,詫異地看向了黎玄。
古代的人最是尊師重友,先生沒讓你坐,你是不能坐的,回話也是要站著恭恭敬敬地回話。
黎玄不但沒征求裴先生的意見,反而自顧自地坐在了他的對面,在旁人看來,這已經(jīng)是對老師的一種不尊重。
黎玄說:“我不是來求你,而是來跟你打賭?!?p> “打賭?”裴先生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黎玄沒有錯過這個眼神,他琢磨過,雖然坊間沒有裴先生愛打賭的傳聞,但是既然裴先生是因為一個賭約才來到蕭家族學,重操了不喜歡的教書職業(yè),那么他肯定是對打賭這件事有一定的興趣。
黎玄也不敢肯定,只是這么猜測,搏一搏運氣罷了,但如今見到裴先生的眼神,他就知道他搏對了。
“沒錯,就賭先生喝了這瓶酒會不會醉,我賭先生會醉。”
裴先生再次聳了聳眉:“這樣看來,我只能選自己不醉咯?”
“先生也可以跟我賭一樣的,賭你自己會醉?!?p> 賭自己會醉?
笑話,他可從來沒有喝醉過。
裴先生的興趣成功地被挑了起來,他說:“好,我就賭自己不會醉。
“若是你輸了,該當如何?”
黎玄說道:“若是我輸了,但憑先生處置。
“若是先生輸了,先生需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我不會輸?!迸嵯壬孕艥M滿。
“先生有自信是好的,但自信過了頭就是自戀。”
“自戀?”裴先生哼道:“好,我就答應(yīng)你。等你輸了,我要把你扒光了衣服,掛在城門口?!?p> 黎玄汗顏,古代的先生都這么的...瘋狂嗎?
但話趕話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于是,黎玄豪氣萬丈地說道:“好,一言為定?!?p> 說完,他將白瓷瓶推到了裴先生的面前。
裴先生放下書,拿起白瓷瓶,拔出塞子,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讓他忍不住前傾,細細品味。
他喝過的酒不下千種,幾乎中原的酒全都被他品鑒過,但是這瓶酒,他單憑香味聞不出里面的成分。
于是,他喝了一口,砸吧砸吧一下嘴,有點甜,還有極弱的酸味,似乎有葡萄的成分,但很辣。
他又喝了一口,細細品味,沒有嘗出其他的成分。
他不甘心,又喝了一口,瓶子已經(jīng)見底,被他喝完了。
他開始感覺到喉嚨干燒得火熱火熱的,就像是北方的燒刀子,辣喉嚨,但又似乎比燒刀子要烈,因為他已經(jīng)感覺到頭暈了。
“這是什么酒?”
裴先生雙手拍在石桌上,發(fā)出了一聲悶響,他卻不覺得痛,用雙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他眼前的事物變得模模糊糊,黎玄的腦袋也變成了好幾個,他看見所有的黎玄張開了嘴巴,聲音好似從天邊飄過來,縹緲細小。
他們在說:“火...酒...”
“火酒。”他呢喃一聲,倒在了石桌上。
黎玄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媽的,嚇死我了,真怕自己輸了?!?p> 他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嘴角上揚,大聲喊道:“來人啊,先生喝醉了?!?p> ......
“姑姑,我們?nèi)涞?。?p> “不去,我的手還沒好?!?p> “那...我自己去了啊?!?p> “不許去?!?p> “為什么?”
“男孩子撲什么蝴蝶啊,那是女孩子玩的?!?p> “那男孩子玩什么?”
“玩騎馬,射箭,投壺,斗蛐蛐,蹴鞠...有很多好玩的?!?p> “可是,這些我都不會?!?p> “沒關(guān)系,等我的手好了,我教你。”
蕭凌云來的時候,正好聽見了蕭苓微和蕭楚的這番對話。
蕭楚是蕭家大少爺蕭琮的嫡子,也是蕭家目前唯一的第四代子孫,比蕭苓微還要大一歲。
“十三哥?!?p> “十三叔?!?p> 蕭苓微看見蕭凌云,興奮地沖了過去。
蕭楚也跑了過去,不過不敢像蕭苓微那樣沖進蕭凌云的懷抱,只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十三叔”。
“十三哥是來給我送禮物的嗎?”
這些天,每次有人來,都是給她送禮物的,所以,蕭苓微現(xiàn)在只要看見這些哥哥們,就以為他們是來給她送禮物的。
蕭凌云笑著說道:“是啊?!?p> 然后把蕭苓微放了下來,從谷風手中拿過木盒,打開給她看,“看看喜不喜歡?”
木盒中正是黎玄曾經(jīng)給蕭苓微玩過的那些折紙,不過這些都是新的,是蕭凌云親手折的。
他耗費了一晚上的時間才復(fù)原了黎玄的那只紙蛙,又耗費了一天的時間把其他的折紙拆了,復(fù)原起來,最后重新折了新的。
這才用盒子裝了,給蕭苓微送過來。
蕭苓微看見最上面那只逼真的紙蛙,欣喜地叫道:“哇,青蛙,喜歡,喜歡。”
“那是什么東西?好有趣。”蕭楚好奇地望著紙蛙。
蕭苓微伸出手就要去拿紙蛙,卻被蕭凌云避開了。
“吧”的一聲,蕭凌云蓋上盒子,對蕭苓微說道:“你若是想要這些玩意,那你現(xiàn)在就跟我去看娘?!?p> 有了之前蕭凌輝的教訓,他謹慎地說出了時間點。
蕭苓微看著緊閉的盒子,心里癢癢的,十分想要,又不想去看娘,于是撅著嘴巴,一副快要哭的樣子:“十三哥壞,也來逼人家。”
蕭凌云不為所動,只問:“那你想不想要這些玩意?”
蕭苓微老實回答:“想?!?p> “那你現(xiàn)在去不去看娘?”
蕭苓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