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茶館?”杜構眼神有些迷離,他已經(jīng)有些醉了。
“不錯,快說來聽聽?!?p> 眾人跟著起哄,尤其是一直沉默不言的羅炳堂,一聽到書茶館,有些格外的興奮,因為他知道,這書茶館,是給他準備的。
杜構也有些亢奮,尤其是喝點酒,心里那股子大男子主義迸發(fā)了出來,總想在某人面前表現(xiàn)一下,眾人一起哄,他便順水推舟,站起身,吆喝道:“炳堂何在?”
羅炳堂蹭的一下站起來,抱拳躬身?!皫煾?,您吩咐?!?p> “好,給我抄家伙......咳咳咳,把你吃飯的家伙抬上來!”
羅炳堂兩個圓溜溜的眼睛亮兮兮的,目光中,透漏著興奮。“得嘞,您稍等?!?p> 杜構離開座位,退后幾步,對眾人道:“列為且稍作,待我去去就來?!?p>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一幫紈绔都蒙了。
這什么意思?這是要大家還是怎么著?
尉遲寶琳心直口快?!斑z直,這清和不會是在耍酒瘋吧?”
其他人也看向房遺直。
房遺直擺擺手?!安恢?,沒見過清和有這毛病?。俊?p> 正在眾人發(fā)懵時,卻見小小走了過來。
“公主,各位郎君,我家郎君吩咐我請各位郎君正堂做客?!?p> 眾人一愣,頓時覺得杜構可能要認真了,但是具體怎么回事,誰都不知道,就連問話的程處嗣都懵著臉,滿臉的不知所措。
公主見此,心中居然來了興趣,招呼眾人趕往正堂。
正堂中,已經(jīng)換了模樣,兩張八仙桌、三張圓桌前三后二依次擺開,十八把圈椅,一桌四個有一桌擺兩把。四把椅子,正堂主位的正對面擺了兩把,桌子兩側一面一個而主位一側不放椅子,所有的椅子,全部面向正位。
正堂正位上,擺了一張四方桌,桌后一把圈椅,桌子上,一塊長方醒目,一把折扇,一條白色手巾。
眾人見此擺設,都是一頭霧水。
羅炳堂卻是早有準備,在正堂招呼眾人依次坐下,甚至還請來了杜如晦、杜夫人和孫道長。
眾人依次落座,杜如晦和杜夫人坐在主桌主位上,長樂和孫道長坐在兩邊,本來杜如晦想請長樂坐主位,卻被長樂推辭了,其余人隨意落座。
小小招呼仆役擺上茶水瓜果點心,一切妥當后,羅炳堂不知從哪里找來個鑼。
“鐺!”的一聲響,眾人全部安靜下來。
旋即便見杜構身穿一身黑布長褂,這種長褂是眾人頭一次見過的褂子,長褂左右開裾,合于腋下,沒有束腰,上下身連為一體,看上去便是干凈利索。
杜構面容嚴肅,邁著八字步,來到主位上,撩衣坐下,左手拿過折扇,右手摸著醒目,旋即杜構眉心一擰,朗聲念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鬧春秋,頃刻興亡過手。青石幾行名姓,北邙無數(shù)荒丘,前人播種后人收,說甚龍爭......”
說著,杜構手中醒目舉起落下,啪的一聲?!盎⒍罚 ?p> 眾人聽著,心里突然就有些沸騰,不由得拍起了巴掌,就因為這首定場詩,聽上去就讓人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孫思邈擼著胡須,側身對杜如晦笑道:“老友,你這長子文采著是不錯啊。”
杜如晦瞇著眼,回笑道:“這小子文采確實可以,就是總不務正業(yè),也不知道這次又要做什么?!?p> 長樂公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杜構,似是很有興趣,她今天也有些醉了,好在神志還算清醒。
其他聽完,也都議論紛紛。
尉遲寶琳心直嘴快,充分發(fā)揮不懂就問的耿直精神,他見眾人說了半天也沒個結果,便直接開口問?!扒搴停惆盐覀兣竭@是要干嘛?”
杜構見下方亂哄哄的,不由得眉頭一皺。
“咳咳,靜一靜!”
杜構也是喝多了,要不然老爹坐在下方,他說什么也得客氣一下。
眾人聞言,都停下了說話,聽杜構要說什么。
杜構弄了弄桌子上的折扇和手帕,然后看著眾人凝神道:“方才處嗣問我,說茶樓里的清茶館有什么不同,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這,就是不同之處?!?p> 眾人沒搭話,接著聽。
“所謂的不同,就是書茶館多了一個說書,何為說書?就是憑著一張嘴,上說天文地理,下說雞毛蒜皮。調(diào)侃古今趣事,趣說神話傳奇。在說書人的嘴里,您將聽到一個個全新的世界。舉個例子,您想聊三國,說書人能用一張嘴,說完整個三國。您想聽商周,說書人能用一張嘴,說完商周大戰(zhàn)。就算是您想聽您從未聽過的神話故事,說書人也可以用一張嘴,說一段傳奇。說書人的嘴里藏著千本奇書,所謂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眾人聽完,皆是目瞪口呆,杜構吹噓的太厲害,讓他們有些沒緩過神。
到是杜如晦等人聽了杜構的詩,都是眼中露出驚訝。
這詩,可不簡單啊。
比剛才的要強多了。
本來杜如晦以為杜構是喝多了要鬧事,這才過來壓堂,但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似乎自己這兒子今天格外的認真啊。
說書嗎?我倒要看看你要說什么。
長樂公主端起一杯熱茶,猛地喝了一口,不是渴了,而是想醒醒酒,她想要好好聽聽杜構要說什么。
當然,也有心思簡單的,一聽就懂。
程處嗣撇撇嘴?!笆裁凑f書,不就是講故事嗎?”
“哎,處嗣說得對?!倍艠嫿舆^話茬?!安贿^我這故事可不是簡單的故事。您那故事不叫故事,您那個在我這叫八卦,什么張三偷了李四的錢,王五上了隔壁的床,孫六調(diào)戲張娘子被砍了手......這叫雞毛蒜皮,而我說的書,卻不是簡單的書!”
“那你說的是什么?”程處嗣下意識問道。
“您想聽?”杜構微微一笑?!澳悄删鸵o言了!”
眾人都都閉上了嘴,靜待杜構表演。
杜構清了清嗓子,從剛才他就一直在思考要說什么,他聽過的評書很多,但是大部分都不適合說書,或者說篇幅太長,他今天之所以說書,一是為了告訴眾人,什么是說書,看看效果,看看這提前了幾百年的藝術,是否能討得大家歡心。第二,也是教導羅炳堂,讓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說書。
但不管怎么說,杜構沒打算說長篇,他也就一時興起,說個小故事也就罷了。
但是說什么?杜構突然想到,自己這樣把后世的東西生硬的搬到唐朝,這種蠻干的精神讓他想到了一個人,嘴角上揚,杜構心中有了底,就是你了。
抬頭挺胸,屏氣凝神,喘了口氣,杜構朗聲道:“話說上古時期,有一老叟名叫愚公,這位老叟年近九十。列為,九十歲的老人,牙都沒了,話都說不利索,走道顫顫巍巍的,得讓人扶著,單就這么一位老叟,卻有一個天大的夢,他想要移山!”
“啪!”
杜構一拍醒目,道:“列位且聽言,今個我給大家說個短篇評書——愚公...移山!”
愚公移山,是《列子·湯問》中的一片短文,在座的很多人都讀過,按理說應該沒什么興趣,但是剛才杜構的介紹,讓他們聽出了一些不同,似乎,杜構說的愚公移山和他們看過的愚公移山有些不一樣啊。
所有人都提起了神,想聽聽杜構怎么講。
杜構單手拄著折扇,腦子里閃過一個胖胖的形象,想著他說話的語氣和語速,不由得感覺自己,似乎郭大師上身了,找了找感覺,杜構開口道:“故事發(fā)生在冀州的南邊,黃河北岸的北邊,說這地方啊,以前啊,他有太行、王屋兩座山,好家伙,這兩座山方圓七百里,高七八千丈,那從山腳下往上看是遮天蔽日,如撐天巨人一般。
而就在這兩座山的正中間,居然住著一戶人家,說起這戶人家,大家都想笑,要么說古人淳樸,老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戶人家可能也是不想被餓死,居然把房子蓋到了兩座山的夾縫當中!”
“噗!”
下方一種紈绔笑點的低的忍不住先樂了。
杜構說著,也入了狀態(tài),開始用手比劃了。
“具體是怎么樣的呢?就是兩座山的山腳,有一處地方形成了一個狹窄的峽谷,兩邊都是懸崖,而在這峽谷底下,能有個七八米的寬度,這個叫愚公的一家人,就把房子蓋到了這里。
一天早上,這愚公他娘子,他老伴,就實在忍不住了,來到正在愣神的愚公身邊,扒著耳朵大喊:‘老伴啊,我想透透氣!’愚公興許也是記性不好,用手一比劃?!悄憔烷_前門唄?’他娘子一聽,差點沒哭了,前門是王屋山,一開門就會撞到山上的巖石的!愚公聽了,砸了咂嘴,那后門呢?他娘子臉色又是一垮,后門是太行山,這幾天正落石頭呢!”
杜構一人分飾兩角,眾人看的甚是入神。
“愚公聽完,這才想起,好家伙,他當初建房看錯了圖紙,居然把前后門放到了兩側懸崖上,一家人出門只能跳窗戶啦!”
“哈哈哈!”
眾人一聽,第一次,哄然大笑。
就連杜如晦,都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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