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外婆她走了，不要我們了！”一天一夜，縱使宋卿再傷心也沒有對誰表露出對外婆的情緒，但是面對許軒，她毫不猶豫哭泣著說出心里的話。因為深埋在許軒懷里，就算放聲大哭，屋里的人也很難聽到。
“沒事的，沒事的?！痹S軒看著懷里哭成淚人的姑娘，心里一陣陣抽痛，他的手依舊輕輕地撫摸著宋卿的后背，嘴里一直重復著同一句話，他不知道也不太懂如何去安慰別人。
宋卿一直聽著那一句沒事，直到哭夠了，從他的懷里掙脫出來，嫌棄道：“你是復讀機嗎？”
面對宋卿突然的嘲笑，許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了一聲，可反駁的話到嘴邊卻又吞了下去。看著她雙眼哭得通紅給，活脫脫像極了兔子的眼睛，臉頰上的淚痕倒是擦得干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濕了一片。
“你們兩個快進來吃早餐吧?！本驮趦扇送蝗怀聊钠?，李依蘭從廚房里探出頭來，對著站在院子里的兩個孩子喊道。其實早餐一早就做好了，只是剛剛準備喊的時候，正好撞見宋卿和許軒相擁在一起。
雖然母親剛去世，心里雖然難過，但是看到這兩個孩子感情這般好，心里有覺得有些欣慰。許軒這孩子她從小看著長大，對誰都是冷冷冰冰，但是不難看出來他對宋卿的例外。自家女兒平日里大大咧咧，迷迷糊糊的，有許軒在她能放心不少。
宋卿聽到媽媽叫喚，下意識低頭胡亂擦了擦眼睛和小臉，像是害怕被李依蘭看出什么。許軒率先走在前面，宋卿借此微微縮在后面，頭一直微微垂下，耳旁輕垂的幾縷發(fā)絲微微掩蓋住依舊通紅的雙眼。
三個人在廚房里吃著早餐，除了微微聽到那咀嚼聲，安靜地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響。最先吃完的是李依蘭，將碗擱在洗碗盆后就急匆匆出門了，也沒有說去哪。廚房里只剩下宋卿和許軒二人，宋國強和兩個舅舅安置好棺材后就回房間小憩，外公還沒有起床。此刻氣氛有些微妙。
“我想去看看外婆，陪我一起好不好？”宋卿想看外婆最后一眼，只是又有些不敢，不好意思跟父母說，還好現(xiàn)在許軒在這里。
“好?！痹S軒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其實縱使宋卿不提，他也打算一會去給外婆磕頭。
這還是宋卿從昨晚到家之后，第一次踏進靈堂。神臺上的唱經(jīng)機一直播放著佛曲，桌上的香爐燃著長長的檀香香，幾縷煙霧緩緩飄起，直至消散在空氣中散去。外婆的遺體已經(jīng)從房間移到了靈堂的棺材里，身穿壽衣，又用壽布將全身蓋上。
宋卿本以為自己會害怕到轉身離去，奇怪的是，恍若被什么吸引住，當她踏進靈堂那一刻，原本緊張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許軒原本走在前面，不自覺宋卿已經(jīng)越過他，率先走到棺材旁邊跪下。
“外婆，我回來了，卿卿回來了?！彼吻湔f著，聲音又開始哽咽。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出外婆生前和自己一起玩樂的畫面。她最愛吃外婆做的艾餅，更愛她做的綠豆糕。外婆會帶著她去田里玩耍，會給她唱好聽的民謠。宋卿其實最愛看她和外公拌嘴，每當這時候總覺得兩人像極了小孩子，那樣可愛?？墒恰僖部床坏搅恕?p> “外婆，你答應過今年回來你會給我做好吃的綠豆糕的，你是不是生氣了，氣我這么久都不回來看你。”宋卿跪在棺材前，棺材有些高，她勉強只能看到微微突起的那一塊壽布。下一秒，只見早餐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滑落。
許軒站在她身后，看著情緒開始有些激動的宋卿。原本平緩的眉頭微微蹙起，他是知道宋卿的外婆有多疼宋卿，因著外婆家男丁較多，女孩很少，加上李依蘭是李家的小女兒，宋卿在這實也是極受寵，也難怪她會這么難過。
其實，外婆對許軒也很好，每次許軒來總是將他當親外孫一樣看待。外婆去世他心里也十分難過，許軒很小的時候，自己的親外婆就去世了，對于外婆兩個字只是懵懵懂懂。直到有一年，李依蘭一時興起將他和宋卿一起扔回了她的娘家，這位慈祥的老人對他說：“以后啊，我是卿卿的外婆，也是小軒的外婆。”，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兩個字是那樣親切。
“外婆不會怪你的，她只希望你快快樂樂長大?！蓖馄攀谴认榈?，許軒微微蹲下，摟過宋卿的肩膀，安慰道。
宋卿沒有回答，只是動容。她沉默了一會，而后又聽她啜泣著說：“都說生離死別，可我不曾嘗試過生離，如今卻要接受死別?！?p> “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痹S軒只是簡單地回答了這一句，而后放開宋卿，鄭重地跪在棺材前認真磕了三個頭。
宋卿知道這句話，也明白許軒的意思。她漸漸收起淚水，微微側頭，打量著認真跪在棺材前的許軒。他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透露著無比的認真。她有些好奇，許軒會跟外婆說些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原本還是冷清的院子開始熱鬧起來。得知外婆去世的消息，村里左鄰右舍，平日跟外婆要好的鄰居街坊都過來給她上香，送她最后一程。李依蘭也一直忙進忙出招呼，一早上幾乎腳不沾地。稍微年長一些的，則會到書房陪外公說一會話。
下午，許建國和沐歆悅也到了，兩人給老人家上了香表達了哀悼，而后跟幾個大人談起話來。許軒和宋卿在家里呆了一早上，悶了許久，現(xiàn)在沒什么事情做，當下兩人默契決定到附近走走。
兩人并肩走在田基上，望著望不到邊界的田野，原本壓抑的心情似乎舒暢了不少?？諝庵谢祀s著草木的氣息，還有些許水蒸氣的味道，這是自然專屬的香氣。
“你明天要跟沐姨一起回去了對嗎？”宋卿突然轉過身倒著走，邊走邊看著許軒問道。
許軒搖搖頭，回答道：“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宋卿沒想到許軒會選擇留到他們辦完外婆的后事再回去，本以為他會跟著沐姨明天下午就走。其實就算許軒想跟著走，依照沐姨的邏輯，她怎么可能會讓許軒跟著。當然，許軒更多還是為了宋卿，只是這些她沒必要知道，只要她高興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