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對方清醒,張景宗兩人皆是精神一振,接過庫狄云遞來的水囊,張景宗立刻上前將杜煥扶起,緩緩浸濕其嘴唇后這才小心翼翼地喂對方吞下了兩口清水。
“張軍主...我...我們這是在哪兒...”
醒來的杜煥雖是仍虛弱不堪,可這句近乎如聲若蚊蠅的話語卻是讓張景宗兩人不由互視一眼,露出喜色。
先前杜煥受傷勢所擾雖時有醒來但神智卻難以清醒,除卻反復交待麾下虎賁衛(wèi)聽令張景宗外他更多的是伴隨著怒吼喊殺從噩夢中驚醒,這無疑令張景宗兩人為其捏了一把汗。
好在此番其不禁傷勢好轉神智也逐漸清醒,聞聽此言張景宗立時輕聲說道:“我們此刻為避開柔然兵鋒已至賽音山達。”
“咳咳...置之死地而后生嗎...”
杜煥不愧為是在南境磨練多年的將領,強作精神細一打量周遭后他略是沉思便看出了張景宗的想法。
對此張景宗也是頗為驚嘆,不過旋即他便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之事,他身軀再次向前傾了傾,用只有三人才能聽清的嗓音輕聲問道:“杜校尉,此番襲殺阿那瓌可有草原部族作為內應?”
襲殺堂堂柔然大汗可絕不是一件小事,在張景宗看來若是有草原部族作為內應,那么此番自己等人的生機便能更大一分,畢竟身為宗室子弟又聲望頗高的元孚絕不可能是來送死的,他一定還有著后手亦或是脫身之法。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杜煥聽到此話也是三分苦笑,兩分黯然:“張軍主,此行我等虎賁衛(wèi)盡皆聽令元大人,細中謀劃并不知曉?!?p> “是這樣嗎......”
張景宗心中失望至極但面上卻不露聲色,他知道身為主將越是危急絕望越是不能暴露情緒,正欲再度細問身后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三人聞聲一驚,谷中近三百軍士也皆被剎那間驚醒,頓時抽刀之聲不絕于耳。
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輕騎身中數(shù)箭,看那模樣已是奄奄一息,正用盡最后一口力氣向眾人藏身之地奔來。
“是方才派出的哨騎!”
庫狄云輕呼一聲,目光中透著難以置信之色,他分明派出的是最為得力的十名輕騎并且再三囑咐其小心謹慎,可即便如此仍是只有一人歸來,看其惶急模樣顯然已是被敵人不知不覺摸到了近處這才不顧一切前來示警!
“全軍聽令,上馬迎戰(zhàn),步卒死守山谷口!”
來不及感嘆與驚詫,在庫狄云驚呼出聲的剎那張景宗便立時明白了情況的嚴重性,在他的怒吼聲中一百六十三名風字營輕騎與一路奪得戰(zhàn)馬的三十名虎賁衛(wèi)轉眼間便翻身上馬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
而剩余的四十二名虎賁則是抽刀守在谷口,將方才清醒不久的杜煥牢牢護在身后。
這一切本已是在頃刻間完成,可即便如此還未等張景宗做出下一步判斷,在一陣類似于野獸嚎叫的號角聲中,無數(shù)箭矢從四面八方的溝壑中突然射出,盡管已有防備可仍有近二十人中箭,落馬倒地者不在少數(shù)!
“輕騎隨我沖出去,虎賁散開?。?!”
張景宗在號角聲乍現(xiàn)的一刻就已是察覺到了危險來臨,靈敏的反應與從小練就的強悍身手讓他在第一波箭雨中毫發(fā)無損。
但相比之下饑乏困頓的輕騎們卻沒有如此身手與反應,中箭落馬的十八人在第一時間便七竅流血斃命當場,而殘余傷者也是在略作掙扎后再也沒能站起來。
“有毒!箭上有毒!”
見此一幕張景宗眼皮狂跳,無論是在史籍還是在過去幾天的交戰(zhàn)中都沒有草原部落用毒的先例,畢竟大多牧民崇尚自然,同時毒素更是極難提煉,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
可眼下這支棲息在賽音山達中的部落竟是如此狠毒!他們竟是要不留活口!
“呼喝!??!”
兩撥密集的箭雨后,伴隨著陣陣爆喝,數(shù)支繪有兇惡狼頭的旗幟從周遭溝壑中顯現(xiàn)出來。
不過這兇惡狼頭繪紋與其說是旗幟倒不如說更像是圖騰,而在這圖騰之下則是涌出了成群結隊的戰(zhàn)士,他們雖然穿著用動物皮毛制成的簡陋服飾,臉上也涂抹著不知名的鮮血,但其手中揮舞的武器卻是十分精良,而且大多數(shù)都與此刻風字營輕騎所持戰(zhàn)刀樣式相仿。
同時更讓張景宗觸目驚心的是最前方向著己方迅速靠近的甚至還有碩大的盾牌!而在巨盾的掩護下,則是密密麻麻的箭手!
看到這一幕張景宗眼眶頓時急速收縮,盡管在遭到伏擊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情況的惡劣,但直到此時他才看出了此番這支神秘部族想要留下自己的決心。
銳利的箭矢在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的黝黑光芒,令人心生畏懼,其上無疑盡皆浸染著致命劇毒!
見此情景張景宗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支神秘部落的實力之強遠超自己所料,他知道此刻絕對不能坐以待斃,自己麾下軍隊的唯一優(yōu)勢便是機動力,如果這樣陷在陣地中那么遲早會被淹沒!
舉目四望到處都是如潮水般涌來的部族戰(zhàn)士,其中當屬自己等人來時之路人數(shù)最多,光是那顯眼的圖騰旗就有兩面!
既然退路已斷,那么只能殺出一條血路了!
眼神驟然冰冷嗜血的張景宗冷哼一聲將戰(zhàn)刀舉過頭頂高呼到:“風字營,跟我來!?。 ?p> “喝?。。 ?p> 景從的齊齊應諾中連同張景宗,庫狄云在內一百七十七騎自谷口奔出,一時間馬蹄聲奔騰,氣勢駭人。
一百七十七騎先是避開箭手鋒芒快速沖向右側逼近的敵人,伴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兩軍絞殺勢起,近兩百輕騎爭先恐后,憑借著騎軍特有的強大沖擊力竟是一時間完全占據上風,廝殺聲中數(shù)十名部族戰(zhàn)士在頃刻間便魂歸天際,其中因受強烈撞擊致使胸骨塌陷者不在少數(shù)。
張景宗,庫狄云沖殺在前方,二人一槍一刀皆有萬夫莫擋之勇,死在槍刀之下者不計其數(shù)。
來者未曾料到本應是人困馬乏,無更多反抗之力的魏人會爆發(fā)出如此恐怖戰(zhàn)力,再加上其為潛行靠近施展突襲未第一時間派出騎軍,竟是致使理應從右側夾擊的四百青壯在頃刻間便被屠殺殆盡!
可想而知如此戰(zhàn)績自是令敵酋驚詫,己方振作。
士氣大振下張景宗長槍所指輕騎緊隨其后從右后方朝敵方箭手所在之處包抄而去,馬蹄陣陣,騎軍的機動性在此刻彰顯無遺。
只是對方顯然也是有備而來,萬箭齊發(fā),輾轉騰挪間便又是十數(shù)名輕騎不防之下被箭矢射中永遠的留在了這片戈壁之上。
余光瞥見這一幕的張景宗不禁心中一陣大痛,這一個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可都已是他的心腹,說是生死相隨再貼切不過,如今再三損失怎能不讓他痛心疾首!
而一想到前路的突圍更是不知道還要倒下多少,他更是怒火中燒,猛夾馬腹下他照著當頭迎上的敵人就是狠狠一槍!
“咔嚓!”
那草原戰(zhàn)士手中舉著的盾牌完全沒有讓張景宗的穿刺有所停滯,一槍之下那人盾破人亡血濺當場。
見到自家軍主如此強悍,方才迎來一輪箭雨打擊的輕騎們紛紛發(fā)出壯烈呼喝,他們策馬上前與敵人再度搏殺起來。
不過顯然不是每人都如同張景宗這般悍勇,同時那草原戰(zhàn)士手中的巨大盾牌更是用極其罕見的藤曼伐制而成,經過部落秘傳工藝浸泡之后達到了很強的韌性。
也正是這巨盾讓大多數(shù)輕騎的第一波攻擊做了無用功,而躲在盾牌之下的草原人則趁機刺出長矛對騎兵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傷,一時間他們前進的趨勢就此被頑強地阻擋下來。
趁著這個機會左側的四百青壯也迅速逼近,轉眼間輕騎便已是迎來兩面夾擊之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