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東方瑤憔悴的臉上終于露出笑容來，可是她不敢大聲說話，只好輕輕地湊到楚荷的眼前去問：“怎么樣，感覺餓不餓？可有哪里不舒服？”
楚荷虛弱的眨了眨眼睛，咳嗽兩聲，啞聲道：“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發(fā)熱?！?p> 東方瑤忙將手放在楚荷額頭上試了試：“怕是傷風(fēng)了?！?p> 解開纏在楚荷身上厚厚的棉被，東方瑤用身上的銀簪試了試，沒毒才放心的喂給楚荷，順了順氣。
楚荷卻拽著東方瑤的袖子，眼中淚花打轉(zhuǎn)兒：“對不住……瑤兒，我連累你了。”
如若不是她自己沒用，怎么會落到這個下場，瑤兒該在東宮之中專心修史，成就她的志向，現(xiàn)在卻因為自己而耽擱，叫她如何能不羞愧，如何不難受？
東方瑤鼻間猛然一酸，連連搖頭：“你這說的什么傻話，說好了相互扶持，我豈能為了一己之私拋下你！”
喂下最后一口，楚荷咳的急聲，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身上卻沒有半分力氣，東方瑤趕緊按住她，把屏風(fēng)拖來為她擋風(fēng)，又把被子鋪成能讓她舒適的形狀。
“你現(xiàn)在身子不好千萬別逞強，等我去為你拿藥，吃了藥就沒事了，然后我們就回氤氳院去，等你好了，我再帶蕓兒來看你好不好？”
楚荷嘴角一牽：“如果死了，瑤兒，你能不能幫我照顧蕓兒？”
“楚荷！”
東方瑤真的急了，看著她滿臉悲戚、絕望而蒼白的臉，不由得落下淚來：“你在說什么傻話，你不會死的！”
楚荷依舊是笑著，心底卻長嘆。
她依稀記得，那年曾有算命先生為妹妹和自己算命……算命先生竟說妹妹是皇后的命格。
看著她卻又直搖頭，她好奇偷偷跟著父親在書房外面偷聽，卻聽那先生說小妹命格貴富而她卻一生命途不順。
她努力不要阿爺阿娘知道自己偷聽了那日屋后的談話，裝作是沒事的人一般……可是她死了不要緊，蕓兒不能有事啊！
還有季卿，她如何有臉見他，如何償還他的多年的幫扶情誼？
眼中淚水上涌，楚荷卻覺得胸口一陣陣的脹痛，眼皮也越來越沉。
“小荷，小荷！”東方瑤焦急的喊她
還殘存著幾絲意識，楚荷只低聲喃喃：“瑤兒……”
便昏了過去。
“你快醒醒！”
心頭一跳，東方瑤趕緊去探她的鼻息，一雙手卻已經(jīng)先她伸了過來。
李衡乾瞧著楚荷蒼白的面頰，冷靜的拉起東方瑤來：“她沒事，只是有些發(fā)燒，現(xiàn)在需要醫(yī)師來醫(yī)治?！?p> “郡王想怎么做?”
既然韓鴻照不允許她來見楚荷，東方瑤就不能正大光明的救她。
李衡乾嘴角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瑤兒，你相信我么？”
東方瑤一愣，她看著李衡乾深深的眸子，很快的別開目光，輕輕點頭。
……
站在殿門前，東方瑤抬眸看了一眼空中的烈陽。
金烏正中，日光大好。
這時，外殿門一開，走出來個娉娉婷婷的美貌少女，一身香色的折枝牡丹廣袖郁金裙，滿面嫣然，正是陸靜娘。
一轉(zhuǎn)身，見是東方瑤，便走上前來，奇道：“咦，你怎么在這兒？”
嬌媚的眸子在東方瑤蒼白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怎的看起來如此憔悴？”
東方瑤低頭輕道：“多謝昭儀體諒，奴婢只是有些身體不適?！?p> 陸靜娘歪頭，在東方瑤肩膀上拍了一拍，嫣然一笑：“那你好好養(yǎng)養(yǎng)，一個好好的小娘子，可別學(xué)那章才人做了病秧子。”
她說這句話時，明顯帶著諷刺和嘲笑的意味。
陸靜娘走了，瞥了一眼她的背影，東方瑤默默地走進了宮門，剛走上內(nèi)殿的臺階，便有小內(nèi)侍攔住她：“東方阿監(jiān)，皇后娘娘說不見你?！?p> 見東方瑤抬起一雙好看的眸子，皺著眉，那小宦官又作低伏小：“阿監(jiān)莫要為難奴婢?！?p> 沒人說話。
小內(nèi)侍抬首去瞧，卻見東方瑤一臉的悲戚，正想說什么，東方瑤又低聲開口。
“既然如此，奴婢便先告退了?！?p> 看著東方瑤走遠了，蘭湘才出來，“這就走了？”
那被小內(nèi)侍忙不迭的點頭哈腰：“秉宮正，已經(jīng)走了！”
蘭湘撇撇嘴，冷哼一聲：“量她也翻不起什么浪來！”
現(xiàn)在殿下不見，太子不在，看還有誰能幫她？
只等楚荷一死，日后太子被廢，梁王入主青宮，東方瑤也什么靠山都沒有了，到時候還不是乖乖被自己整死，誰還能救了她？
想到此，蘭湘又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
就東方瑤這賤婢，哪里能和自己能比？她在皇后身邊待了多少年，當年還為皇后以身試毒，皇后怎能不記得自己的好！
她不過才來含涼殿兩年，就算皇后有意栽培她，難不成還能斗得過自己？
等這些賤人都死光了，自己和阿福也就不用日日擔(dān)憂這個擔(dān)憂那個了，想要什么沒有？
蘭湘心中既滿足又舒坦，愈發(fā)覺得何福這個計策好，皇后當年因為巫蠱之術(shù)差點死在九仙殿，向來厭惡此術(shù)，是以這種事情不用弄得清楚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楚荷打下，任她東方瑤有多少能耐，如今也使不上了！
可是，蘭湘還是忍不住嫉妒東方瑤，本來她將木偶埋在院子里便是想一箭雙雕，誰曾想皇后竟然不問緣由只將楚荷打入掖庭。
蘭湘倒也不在意，反正只要東方瑤和楚荷兩個人有一個人死她就無比舒坦。
翻了個白眼，蘭湘轉(zhuǎn)身邁進了大殿。
翠袂拎著一個鴛鴦紋食盒匆匆走過來，低聲說道：“宮正，殿下說要我們都退下?！?p> 隨即遞上那食盒。
蘭湘接過食盒笑了一笑：“是么？”
倒是把翠袂一驚，以往蘭湘除了對著皇后和蘇宮正，對誰都是一副愛笑不笑的樣子，今日怎的……她趕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是，殿下要批閱章奏，酪漿糕點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盞茶后奴婢會進來換上熱的?！?p> 蘭湘點點頭，“聽我的話，做奴婢的就要好好做奴婢，莫學(xué)有些賤婢，日后自然有你的好處！”
翠袂一疊連聲：“是，是，奴婢自然謹守本分！”
蘭湘很受用，從喉嚨中輕飄飄擠出一聲，便轉(zhuǎn)頭離開了。
心中仔細打算著什么時候再私下里見一面阿福，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后院的游廊上，定睛一看，旁邊有個小宮婢正在掃地。
蘭湘看了看四下里，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才扭著身子走上前去：“春盈啊?！?p> 那婢女嚇了一跳，趕緊低著頭恭敬行禮：“宮正！”
蘭湘笑瞇瞇道：“怎么還在這兒掃地啊，不是要你去偏殿服侍的么?！?p> 春盈臉一紅，細聲細氣道：“奴婢還未收到管事娘子下來的條子?！?p> 這所謂的條子便是蓋了有司大印的契令，宮中所有的人事調(diào)動，都要經(jīng)過少府監(jiān)長官的同意。
蘭湘眼睛一轉(zhuǎn)，心中暗道：那你肯定等不到那時候了。
面上卻笑道：“哪里要那勞什子麻煩的東西，你聽我的就可以了，也不用在外面做這苦力活兒了?！?p> 春盈激動的身子一抖：“多謝宮正恩典！”
“哪里，那是你應(yīng)得的?！?p> 蘭湘邊說邊笑，把手中上的鴛鴦紋圓形銀盒塞到春盈懷里。
只是春盈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蘭湘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詭異和算計，就像是陰險的螳螂看著面前奄奄一息的蟬兒一般。
“可要拿好了！”她再次笑瞇瞇的囑咐春盈。
此冬無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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