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客棧早已人心惶惶了,見他二人回來都避之不及,走進客棧,秦虛忍著疼痛向眾人賠禮,岳銀瓶卻是一聲不吭,進了客棧才清楚看到秦虛的腹部還在流著血急切的向掌柜道:“這里有郎中嗎?幫我請個郎中。”
掌柜哆哆嗦嗦的回話道:“有是有,只是現(xiàn)在天黑,想那郎中是不肯來的?!狈讲庞H眼見這姑娘的兇狠,只一槍便刺死一人,并將他的客棧險些拆了,讓他如何不怕,但此時見問,他也不敢違逆,夜深人靜怕請不來郎中,故而也只能這般說了,也想這姑娘能手下留情。
秦虛見此搖頭道:“不煩掌柜,我們這就離去。”
岳銀瓶急道:“你的傷?”
秦虛笑道:“無礙,你且去將行李取來,結(jié)了房錢就走。”說著向岳銀瓶使了個眼神。
岳銀瓶心焦迷惑但也無奈,只得照辦,獨自向二人廂房中取了行囊。
秦虛向掌柜賠了些損失費,二人匆忙牽了馬就向北方出了襄陽,在路上秦虛胡亂抹了些隨身帶的金創(chuàng)藥將傷口包扎了下,忍著疼痛就融入了夜色中。
岳銀瓶漸漸恢復了正常,心中始終不放心,跟了一陣進了一片山林還是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匆忙?你這樣你的傷口不就會越來越嚴重?”
秦虛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皺著眉道:“不走不行,不能傷及無辜,那些人不知什么來路,他們定有援手,若是他們又返回來,我們還在那里,又是一場苦戰(zhàn),那無辜百姓豈不受連累,也是我大意了,也不知道那聲巨響是什么東西造成的,總覺得那霧氣不尋常。”
他們二人自然不知,那聲巨響是另有其人所為,為的是危機時保命的一枚霹靂彈,隱在暗處的那人見他的同伴不敵,情急之下投在他們中間,他本想早就投的。在岳銀瓶一連刺死他們七名同伴時,他就覺得這次任務可能會失敗,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然而后面情況更讓他心驚,那女子連敗七人,算那七人武功不及,但后面受四名一等一的高手圍攻仍是不落下風,他們暗刺的那名少年也是詭異,始終不正面交鋒,一味的追問他們來歷,若是同伴被他們活捉后酷刑拷問,倘若被問出一點什么來,那后果更嚴重,見秦虛要摘那人面巾,再也不多想,一枚毒氣彈投下去,因他們早有安排,見彈一響他們馬上撤退,以免受毒氣所染,然而那被秦虛束縛之人,心有不甘,又受架劍之辱,另走時摸出腰間匕首給了秦虛腹部一刀,秦虛受巨聲影響一時不察,也就實實的受了他一刀,反應過來時,對方早已沒影了。
岳銀瓶回想那聲巨響,現(xiàn)在心里仍是后怕,若是他們那時反攻,她們二人又豈有命在,只是疑惑他們?yōu)楹螞]有反殺,難不成是那煙霧迷了他們視線?這時又聽秦虛這些話,想想也是,只是一心為他的傷擔憂,卻將這最基本的避害關(guān)系給拋開了,于是問道:“你到底得罪過什么人?怎么我們剛到襄陽就被盯上了?”
秦虛腹部疼痛越發(fā)嚴重,按正常情況也不至于這樣,受傷的時候多的很,腹部的刀傷也沒刺到要害處,平常包扎一下過段時間也就沒事了,然而這一次讓他很意外,自己的大腦也似乎越來越迷糊了,坐在馬上雙腿也感到越來越麻木了,聽到岳銀瓶的話強打精神笑道:“我也想知道,沒辦法問不他們來歷?!?p> 岳銀瓶半信半疑道:“那后面他們還追上來怎么辦?我感覺身體有些不自然,不知道什么情況?”
秦虛一驚道:“是不是頭腦不清醒,四肢不受控制?”
岳銀瓶回道:“是有些,怎么你也有這種感覺?”
秦虛心道:“果然那霧氣有毒”急忙道:“姐,先停下來,我們應該中毒了,快下馬運功逼毒?!?p> 岳銀瓶心中一突,準備再問怎么回事,只見準備下馬的秦虛一頭栽了下去,她一聲驚叫跳下馬跑過去將秦虛扶坐起來,當看到秦虛面部時,只見他臉色慘白,嘴唇發(fā)烏,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臉驚慌失措。
秦虛睜開眼苦笑道:“還是大意了,別慌,我問題不大,先調(diào)息逼毒吧,你試試看能不能逼出來。”
岳銀瓶心中焦急道:“我還好,我先幫你?!闭f著準備將自己的內(nèi)功輸給秦虛,秦虛急忙阻止道:“這樣不妥,我自己來?!?p> 岳銀瓶拗不過只得按他的意思,將他扶穩(wěn)后讓兩匹馬系好后自己便坐在一塊巖石上打坐調(diào)息,一晃一個時辰過去了,感覺身體好些了,再一二個時辰也可恢復七八成,然而待他再進入空明的狀態(tài)時,只聽秦虛一聲痛呼,她猛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秦虛一口血正噴將而出,其狀態(tài)十分痛苦,幾乎難以坐立。
她心中實在不忍,無奈之下還是放棄了自己調(diào)息,起身急忙走到秦虛跟前道:“小軒感覺怎么樣?還是讓我助你一助吧?,我恢復的差不多了?!?p> 秦虛這時正處于一種癱瘓狀態(tài),身體已經(jīng)不受控制,意識也處于一種半昏迷狀態(tài),岳銀瓶的話他根本聽不到,這種情況也是他未料到的,若只是那些毒氣,以他的體質(zhì)在運用內(nèi)功心法的情況下自然問題不大,只是他忽略了一點,那匕首上也有毒,未及時處理,又經(jīng)劇烈運動以致毒性擴散,待他再次運功毒性就更嚴重了,他不知其中關(guān)鍵,一味運功強行逼毒,導致毒性蔓延至臟腑,故而才心神失守氣血倒沖,待他了解關(guān)鍵之處時,卻已無力阻止了。
岳銀瓶見他不回答,也無反應,便知情況不妙,再不耽擱,坐下來全力為他穩(wěn)住心神,連點數(shù)處周身大穴,封住心脈,緩緩將他凌亂的真氣疏通,這一番下來其經(jīng)過大為耗神,勉強維持了一個多時辰,最終仍是堅持不住,在最后時刻她強制將秦虛的七經(jīng)八脈貫通,讓毒血一點點從傷口流出,而她自己真氣空虛,氣血不足體力不支使出最后一絲真氣就暈了過去。
秦虛在這過程中非常痛苦,心智雖混亂,但偶爾清醒時也能感知岳銀瓶在強行救他,他知道這樣肯定會導致兩個人都會擱在這,這荒郊野外若是遇上兇禽猛獸,他二人算是交代這里了。更擔心的是,若是那伙刺殺他的那些人又派了強援追來,那他們一點活路都沒有了。他本想著先讓岳銀瓶逼毒,她沒受外傷,應該會好轉(zhuǎn)快些,待她恢復差不多了,二人再轉(zhuǎn)移地方再休息,這樣會更安全。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預估錯了,他所受的毒性太重,沒有解藥,沒有他人相助,憑他一己之力,是萬萬不能自救的。即使后來岳銀瓶來救,但為時已晚,再者她也中毒了,毒性也沒有完全根除,一旦內(nèi)息不足毒性復發(fā),那后果就難想了。
見岳銀瓶耗損內(nèi)力相救,他也不能阻止,想說他的計劃更是不能,最終還是發(fā)生了他不想看到的后果,他也因無內(nèi)息補給相繼于岳銀瓶暈死過去。
此時月已西沉,黎明將至,山林中的夜色如同潑了墨汁,異常安靜黑暗,倒在地上的二人如同兩塊頑石一起被融入在這黑暗中,只有偶爾的幾聲馬的低嘶聲,才顯示這里還有活物。正是:難測江湖深淺事,最親莫過同命人。
襄陽那邊,自秦、岳二人走后,那客棧也漸漸恢復了平靜,那些黑衣刺客并沒有像秦虛所想的那樣返回來,城中除了那些打斗的痕跡猶顯這里曾有一場生死交戰(zhàn),還有那客棧的人知道外,余外的人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直到次日天明才口口相傳得知昨夜之事??蜅U乒駥⒋耸聢髠渑c衙門,衙門老爺們也只是走了個過場,之后就草草了事,回言道:“無人員傷亡,所損財物,滋事之人皆已還付,無其它緊要,此案也就此了了?!陛犗掳傩杖绾胃以僮髀?,過了數(shù)日此事也就在人們的心中淡去了。
再說那眾刺客,任務失敗,損失了幾名同伴,心中自是憋屈,也虧得那聲巨響讓他們險里逃生,若是再遲些定會被那二人擒獲,再想有命實屬難料。
逃出毒氣后,眾人回首大呼此事托大,皆是不知進退,若是及時反回去,料那毒氣未消,進去吸得多了,有命也不長。若是去的遲了,想必憑他們二人之能早已不知去向了。就此回去復命,卻是難以交代。若是遲些回去,勉強可以一試,但想數(shù)人同心卻是難的,想以謊言蒙混,其后果又非死這般簡單。如此反復,眾人難以決斷,最終還是那名投放毒氣彈之人給出了建議,先將死去的同伴入土,再去查看客棧那邊情況,若是人不在,我們就回去復命。他們?nèi)羰沁€在客棧,想必那時他們已毒氣入體,再去擒他們又豈是難事。
眾人皆贊同,如此他們調(diào)息了半個時辰后身體皆已恢復,一起埋了同伴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客棧問了情況,當知道他們二人皆已離去,不知去向,其眾人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不再與那二人兵戎相見。憂的是回去該如何復命,生死也在一線,可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雖眾人選擇艱難,但各自心中也有數(shù),自從踏出這一步的那一天,命早已不是自己的,朝不保夕,刀頭舔血已是他們的全部,要想出人頭地,必須讓自己能站到一個高位,才能讓世人另眼相看,到時才能做回自己,才能享受在這個世界上的自己,才能去為那些不平的事而不平,
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現(xiàn)實,能讓他們實現(xiàn)夢想的只有這條路。貧苦百姓,仕途無門,能活著拿起兵器,能活著讓很大一部分人害怕,他們已經(jīng)很知足了,下一步該如何,只得由命了。
六人帶著沉重的心情,都各自不再言語,默默的朝著襄陽的西北方向行去,最后在城邊一座不起眼的閣樓前停了下來,這時月近西落,夜色中一切變得模糊,四周一片寂靜,只那閣樓內(nèi)仍有昏黃的燭光在幽幽的閃爍著。
佇立了片許,還是推開了木門,六人魚貫而入。閣樓內(nèi)一切陳設簡單,數(shù)支燭臺,一桌一椅一床鋪,桌上擺著一副地圖,墻上靠著一柄長槍就再無其它。
忐忑不安的六人沉默的走進屋內(nèi),正準備接受一頓大發(fā)雷霆的呵斥,或?qū)⒁姴坏教烀鞯暮蠊?,然而他們低著頭等待了很久,躺在床上的那位中年男人仍沒有動作,一人實在忍不住偷偷的抬眼了瞧一瞧,心中頗為疑惑,躺在床上的那人一改常態(tài),并不像每次那樣,不管夜多深,只要未收到完成任務的消息,他是不會睡覺的,而這一次他卻躺在那里并不在乎他們的歸來,任何完成與否他似乎并不在意。
那中年男人半瞇著眼,見有人瞧他,抬手揮了揮道:“情況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別打擾我睡覺,記得把門關(guān)好。”
六人愕然,不敢置信齊齊抬頭向他望去,那人不耐煩道:“怎么?任務失敗了,還想有賞?”大喝一聲“還不趕緊走?!?p> 六人一個哆嗦,紛紛恭身退出,關(guān)好門來至閣樓外其各自心中更是忐忑,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有迷茫和恐懼,但都不知其中原故,也只能嘆息各自離去。
閣樓內(nèi)那中年男人見六人離去,緩緩坐了起來,眼中藏著蘊怒,狠狠一拳砸床板上自語道:“好小子,你這次可是坑了老子,回去看你如何跟我交代?!?p> 中年男人一夜損失十名手下雖然憤怒,但仍是克制著,走至桌前坐了下來,查看著眼前的地圖,心里卻想著逃走的秦虛二人,不知身在臨安的那位為何這般看重那小子,究竟他能為他們帶來什么好處,一個少年竟讓他布這么大一個局,在他二十多年的軍旅生涯見所未見,不是上頭讓全力配合,他根本不削來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