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點理虧,但向芷遙的氣勢一點不輸。
理虧是因為她用著楚漣兒的肉身,又沒事先征得人家同意,總歸是欠人家的。可問題是,這一切,又有誰去征得過她的同意?
聽了向芷遙的話,楚漣兒怔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云長歆會對向芷遙不好。
看來,楚漣兒雖然變成了這副……不知道鬼還是魂兒還是幽靈的樣子,但也知道陽間發(fā)生了什么,心境也是和正常人一樣。
神秘感褪去,向芷遙對楚漣兒的恐懼自然消散,說話也更有底氣,“對于我不希望你出現(xiàn)這一點,我不否認(rèn)。但你也該知道,你一個已死之人,還在陽間逗留,本就有違常理。不想看見你,只不過是一個活人最正常的心理罷了!”
像是聽到笑話一樣,楚漣兒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聽在人耳朵里——至少聽在向芷遙耳朵里,透出無盡的諷刺和悲涼。
“活人?呵,向芷遙,你還當(dāng)自己是個活人啊!”楚漣兒笑著,一把攥住向芷遙的前襟,眼里透出股近乎歇斯底里的瘋狂,“你忘了,你已經(jīng)死了,是你愛人殺了你??!”
向芷遙的眼神瞬間變了,變得警惕凌厲。
楚漣兒說的話,是她心底最怕揭開的傷疤。她一個外人……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些!
楚漣兒還在邊笑邊說,“你我都是已死之人,憑什么你活在陽間,還用著我的身體……”
“不,我跟你不一樣!”向芷遙打斷她,眼神愈發(fā)鋒銳逼人,朝楚漣兒一步步走近,一字一頓的說道,“有人希望我活著,我不過是領(lǐng)他的情罷了!”
外界。
“主公,元錦哥已經(jīng)先去城里找大夫了,你別著急?!?p> “嗯?!痹崎L歆注視著懷中女人蒼白的容顏,發(fā)出一個單音,透出不想說話的意思。
宮明識趣的要退下,卻想起什么似的,又湊過去,低聲道,“林縛那家伙一直看著你這邊呢,不知道揣的什么心思?!?p> 林縛,字鵬飛。宮明對他有意見,于是連名帶姓的稱呼他。
云長歆目光不移,神色不改,淡淡的道,“你以為你這句話他聽不見么?”
“額……”宮明傻眼了,扭過頭去看林鵬飛,果不其然的對上他的目光。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回篝火邊,打了個哈欠,直接躺地上睡了。
云長歆無奈的嘆了口氣,平靜的發(fā)問,“鵬飛,你想跟我說什么?!?p> 陰翳中的人影步入月光,緩步而來,“哈,倒也沒什么事,就是看侯爺這時候還沒歇息,不太放心。”
“你不也一直沒睡么,偶爾熬一宿,沒什么大不了的……這里只有你我二人,說吧,到底什么事?!?p> 直接被人點破心思,可不是什么美妙的感覺。林鵬飛沉默了幾秒,選擇敞開天窗說亮話。
“我就是想跟侯爺確認(rèn)一下……”
他在車子前站定,炯炯的目光落在云長歆的側(cè)臉上,“對楚姑娘,侯爺沒有動心吧?”
他的顧慮不無道理。云長歆抱著向芷遙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就連他和宮明過來跟他說話,云長歆的目光也沒有片刻的移動。
短暫的沉默后,云長歆淡然輕笑,“你多慮了。我只是怕她死了。在這個時候,她死了會很麻煩?!?p> 從他的笑聲中,林鵬飛聽到了對楚漣兒的不屑。似是放下了一個大包袱,林鵬飛語氣無比輕松,“哦,那我們做屬下的,就放心了……”
“只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跟林堂主你講清楚?!痹崎L歆忽然打斷他,輕撫向芷遙的臉頰,目光不舍的移開,落在林鵬飛身上,歸于淡漠。
“能成功甩開云琰的人,都要歸功于她的計策。她幫了我,我要還她人情。那封信,我會完全尊重她的意思?!?p> 林鵬飛頓時有些急了,“可是……”
云長歆抬手止住他的話,“我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你去轉(zhuǎn)告其他人,此事無須再議。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
楚漣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向芷遙,“你知道?”
向芷遙眼中流露出一抹復(fù)雜的神色。
她知道,因為那是她的親人……
復(fù)雜之色很快收斂,向芷遙這人有個優(yōu)點,說不惦記過去,就不惦記過去。
“我知道的事兒多了!所以你也別想著弄死我,趕緊送我出去。至于我欠你的人情,我這輩子還不了下輩子還,或許會有別人替我還也說不定?!?p> 這回輪到楚漣兒神色復(fù)雜了,她似乎在忌憚著什么,半晌沒有說話。
向芷遙眼含笑意,趁熱打鐵,“考慮的怎么樣了?要不要送我出去?”
“這么急著走?”
不愧是能輾轉(zhuǎn)在兩個皇子間的女人,也就十來秒的工夫,楚漣兒就恢復(fù)了最初的氣定神閑,“我還以為你很想見到我呢。這節(jié)骨眼上,你就不想知道那封信該怎么辦?”
WOC?信?對,還有封信。
向芷遙恍然驚醒,心里一個勁兒的罵自己腦殘,剛見著楚漣兒就顧著害怕了,都忘了這姑娘可以輕松解決現(xiàn)實中的所有麻煩事。不光如此,還可以捎帶手問問他們?nèi)酥g的復(fù)雜孽緣。
頓時,向芷遙的眼神發(fā)生了變化,猶如一個餓漢在盯著一只香氣四溢的烤乳豬,愣是把楚漣兒看的發(fā)毛,朝后退了一步,跟她拉開距離。
“想,非常想。還請楚姑娘賜教。”向芷遙臉上的笑容可以用諂媚來形容。
楚漣兒又退后了一步,并在向芷遙這種奇葩貨色面前保持淡定,體現(xiàn)了她極高的修養(yǎng),“這件事對我來說很簡單。但我不想白幫你,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p> “楚姑娘弄錯了一件事?!毕蜍七b笑著打斷了楚漣兒,“楚姑娘現(xiàn)在不是幫我,而是幫云瑀川,幫你的夫君!”
提到“夫君”二字,楚漣兒臉上的淡然有崩裂的趨勢,她的聲音抬高了幾分,眼中隱有怒色,“我已經(jīng)死了,他馬上就是別人的夫君了,不要拿他來跟我講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