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孫悅和孫春明父子忙活了一天,終于是堅持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孫春明甚至還做了一個特別棒的美夢,足有七八個看不清面目的美女圍著他嘻嘻打鬧,他則快樂的跟著一起撲戲著。
可惜,正夢到他將其中一個摁住開始脫衣服的時候,他就被人給吵醒了。
“老爺老爺,您快醒醒?!?p> 睜開眼,見楊蓉正一臉急色地推他,不由皺眉道:“又出事了?難道又是幫派火并?”
“二大王來了?!?p> 孫春明噌地跳起來,“現(xiàn)在什么時辰?”
“丑時三刻”
丑時三刻,也就是大概凌晨兩點左右,特娘的這個時辰趙光義來自己家找自己,不用想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了。
來到了客廳,趙光義正神色平靜地拄著腦袋靠在凳子上,神色憔悴,估摸著他也是才醒,屬于正迷糊的時候呢還。
“二大王,發(fā)生什么事了?”
趙光義頗有深意地看了他好半天,看得他都有點毛了,才開口問道:“是不是你做的?”
孫春明不明所以:“什么是不是我做的?我做什么了?”
“就在剛剛,開封府大牢里,發(fā)生了一起慘無人道的屠殺,三十一人當場身死?!?p> 孫春明心里咯噔一下:“死的人是……”
“以鐵老三為首的,原開封城一票捕快。”
“兇手呢?兇手抓到了么?”
“抓到了,兇手就是牢差本人,他說,是奉了你的命令?!?p> 孫春明急了:“這……這栽贓的還能再明顯一點么?我已經上報刑部,只等著明年秋后開刀問斬了,我這個時候殺他們?我腦子又沒有進水?!?p> 趙光義抱有深意地道:“這幾天,開封城街面上都不消停,那些小混混們,沒少找你的麻煩吧,這些人大多都是那鐵老三挑來對付你的,而就在今天晚上,鐵老三他老婆,無端端的被人亂刀砍死在了自己的家中,所以,你殺人的動機是成立的,開封府上上下下的每一個人,都更愿意相信,是你孫支使嫉惡如仇,為了不讓他們再繼續(xù)搞風搞雨,干脆就不讓他們活到明年秋天了?!?p> “我……冤枉啊,我沒下過這個命令。”
趙光義嘆息道:“眼下正是非常之時,我大兄剛往各地派了一十六名提刑使,明確表示,各地知府刑獄的職權要匯報朝廷,尤其是死刑,無朝廷勾押而執(zhí)死刑的,你知道是什么罪名么?這事若是坐實了,我也保不住你。”
孫春明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這時候他反而冷靜下來了,只是道:“二大王相信我,這事絕不是我做的,況且我來開封府時間也不長,連人都沒認全,怎么可能有獄卒替我賣命呢?他們又不傻,沒有刑部的勾押批準,他們會殺人?就算刑部批了,殺人也不是他們的活呀。”
“所以,那幾個獄卒在供認了你之后,沒多長時間,也都死了,若此事不是確實疑點重重,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能這么體面的跟我說話?”
孫春明點頭道:“是我做事不妥帖,給二大王添麻煩了?!?p> 趙光義擺了下手道:“別這么說,你這次整頓胥吏的事,大兄對你也是贊賞有加的,之前怕你驕傲,也就沒跟你說,他看得出來,你的手雖只在開封,眼卻是望向全國的,你這套方法,實踐性也很高,他很重視,所以,我才會那么信任的讓你放手去做。”
“?。∵@等小事,竟然連官家都驚動了,實在是慚愧,慚愧?!?p> 趙光義想了想道:“跟你說這個,是給想給你吃一顆定心丸,讓你不要自亂了陣腳,今天的事你得自證清白,但就算你栽在上面,其實也沒什么打緊,知道我兄長怎么說你們父子么?他說你們有大格局,大韜略,也有大氣魄大手段,是天生的宰相苗子,只是你們身上又都有著那么一股子格格不入的勁,缺乏最基礎的歷練,有些時候想問題太過書生意氣,不切合實際,所以我讓你當支使,幫我管理開封府的瑣碎雜務,大兄是贊成的,用他的話說,就是讓你們父子倆也接接地氣,不怕出紕漏,就怕不長進,所以你就算折了也肯定能東山再起,若不是悅哥兒實在太小,他都想把他外放去當縣令。”
孫春明恭謹道:“官家厚愛,孫某父子,愧不敢當。”
“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去開封府了,我會讓周判、大理寺、御史臺一塊負責這個案子的,不過你也得做好查不清楚的準備,到時候應該會把你外放,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你覺得害你的人是誰?”
孫春明張口就想說李皮,可話到嘴里,卻又給含住,咽下去了,只是道:“暫時還說不好,勞二大王費心了?!?p> 趙光義點了點頭,目露贊許之色。其實用膝蓋想也能想出來,開封府有這么大能量的也就是周判和李推兩人,頂多再加上一個刑曹,他能忍住不亂說,這就是城府。
“你自己琢磨琢磨吧,我走了?!?p> “是,下官恭送二大王。”
…………
趙光義走了,孫春明坐在椅子上卻也不回去睡覺了,而是呆呆的想著這一系列的事情。
他在開封府里,與李皮最為不和,李皮也從不掩飾對他的厭惡之情,畢竟任誰被一個有后臺的下屬架著都不會是件高興的事兒,對此孫春明其實也是理解的,那么,這李皮真的討厭自己到敢出手對付自己的程度了么?
從眼下的證據來看,確實是他,可他總覺得,好歹也是開封推官,外放出去也是知府一級的大佬,城府應該不會這么淺吧。
若自己被攆走,這開封府難道就輪到他李皮說了算了么?當然不會,他又沒有后臺,他比判官還差著一級呢,那么,誰在其中的獲利最大?若是自己一怒之下對著李皮開干,會不會讓某個小人在背后笑掉大牙?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有什么地方疏忽了,胥吏改革這么長時間,李皮上躥下跳的一點也不比自己忙的少,那么,實際上開封府除趙光義之外最大的判官,他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