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經(jīng)理,這就是九崮第一名觀,三十六洞天之一的太虛宮?!鼻匚桕柾矍暗顾脑簤?,歪了一半的山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張經(jīng)理擦著頭上的汗,坐在一顆倒下來的枯樹干上喘著粗氣,努力的點了點頭。
不是張經(jīng)理身體差,整個九崮市保安總公司,三百多號人,人力資源部經(jīng)理張衛(wèi)國的身體絕對可以進前三,誰從早上五點起床,翻了五座山頭,爬了六個小時的山路也比他好不哪里去。
秦舞陽想想自己昨天的興奮和得意,很想從前面的山崖上直接跳下去,或者把張經(jīng)理推下去。
太虛宮管理處保安主任,這不就是一個破舊建筑的看大門的,自己還以為分了個好地方,游客如職,美女如云,卻是如此偏僻荒涼,怪不得總經(jīng)理親自找自己談話,還一再提示年青人要吃苦耐勞,耐得住寂寞才會前程遠大。
他還是不死心,望向張經(jīng)理:“昨天總經(jīng)理找我談話,說十幾個人,我怎么一個人也沒有看到?!?。
張經(jīng)理的氣喘的勻了一些,有些同情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人。
這叫秦舞陽的青年濃眉大眼,身材修長,健壯,也算是一表人才,只可惜,這小子情商太低,怎么沒有一點社會常識,這小子長的好,履歷也漂亮,總經(jīng)理暗示了三次要重用他,他都沒什么表示。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青年怎么說也是體院畢業(yè),身體素質(zhì)真不錯,在這荒山野嶺估計能活下來,要不說領(lǐng)導(dǎo)英明,考慮全面。
“噢,王副主任身體不好,兩年都沒有上班了,張會計,老楊,老方請了長期病假,小薛,小王,他們幾個借調(diào)到了總公司,還有,對了,老岳,你前任主任去年下山時不小心,摔斷了腿,還有,還有。”張?zhí)庨L努力回憶。
秦舞陽望著眼前的人力資源部經(jīng)理,有些絕望:“張經(jīng)理,不會這個管理處十幾個人就我一個人上班吧?!?。
張?zhí)庨L抬起頭,神色鄭重起來:“小秦,不,秦主任,你把太虛宮管理處當成什么單位了,怎么會你一個人上班?!?。
他望了望四周:“老袁,老袁,咦,這老袁死哪去了?!?。
過了半晌,一個人從林子里鉆了出來,把秦舞陽嚇了一跳。
這個人個子不高,全身佝僂,尖嘴猴腮,如果不是穿著衣服,一定會認為他就是只猴子,瘦骨嶙峋,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紀,姓袁,這姓還真,還真合適他。
老袁伸出了手,手指又長又黑,上面還有些土,已經(jīng)伸出了手,滿臉讒笑,老實說,他那張臉,笑起來更嚇人。
“王總,噢,不對,方處,,噢,鄧部長,你看我這腦子。”老袁的手已經(jīng)緊握著了張?zhí)庨L的手。
張?zhí)庨L也努力的笑著,卻努力想把手抽出來:“老袁,老袁,這是你們新來的秦主任,你以后要好好配合他工作,把這重要文物保護好,我們要對得起子孫后代?!薄?p> 老袁熱情地點著頭,兩只沾滿了泥土的手已經(jīng)伸了過來:“秦主任,秦主任好”,秦舞陽望著張?zhí)庨L已經(jīng)變得烏黑的手,和烏青的臉,也只好硬著頭皮伸出了手。
這個就是他唯一還堅守在這荒山野嶺的職工,據(jù)說還差三年就六十歲的袁青,而他是十幾名人員中唯一沒有編制的。
張經(jīng)理連口水都沒喝,簡單介紹了情況就下山,要不然,天黑之前他到不了能通車的道路上。
張經(jīng)理的身體已經(jīng)隱在山崖之間,袁青還在熱情地打著招呼,他依著一顆山松,如果站在村枝之中,會不會更像一個猴子,秦舞陽心懷惡意。
秦舞陽拿出手機,果然不出所料,一格信號也沒有。
他心中又罵了一句臟話,也不管袁青,大踏步走進了太虛宮的山門。
他來前看過資料,這太虛宮始建于北魏,盛于唐,有九崮第一觀之稱,人數(shù)最多時有道人上萬,遼時毀于戰(zhàn)火,后又復(fù)建,至明清漸凋零。
太虛宮占地二十四畝,隨地勢而建,分四個院落,共有房間五十八間,古樹二百六十多顆,泉水三處,一處古水井,三清及各路神仙塑像一百多尊。
只是這五十八間房子,有二十二間沒了門窗,二百多顆古樹,也有一半早已經(jīng)枯死,泉水處的石碑還在,只有一處還往外冒水。
一百多尊塑像只有三清殿里的那老三位還能看出顏色,其它的都露出了泥胎草塑的本質(zhì)。
呃,鼓樓里沒有了鼓,鐘樓里鐘還在,就是沒有了樓,山門當然沒有門,院墻也塌了半截。
那處八卦井就在后院子的老銀杏樹下,早就用鋼筋水泥封死。,
在當今是個破房子都要吹成古建筑,投巨資開發(fā)成旅游景店的大好局面下,太虛宮淪落成這個樣子只有一個原因,地理位置。
太虛宮所處的位置,九崮山和太行山的交界處,周圍絕壁林立,只有一條山路通向外面。
前幾年曾經(jīng)有個歐州財團想開發(fā),投了十幾個億進去,修了幾公里山路,塌了兩次方
周圍的群眾早就被移民搬了出去了,除了偶然有幾個探險者,采藥的,攝影師經(jīng)過,根本沒有游客,就更沒有了收入。
袁青領(lǐng)著秦舞陽轉(zhuǎn)了一圈,煮了一大鍋紅薯稀飯,兩個玉米鍋貼,就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袁青并沒有在太虛宮里住,他在山后的背坳處的一塊平地,開了幾畝荒,種了點糧食,玉米,他要住在那里,防止野豬,彌猴之類的動物禍害。
爬了一天山路,又餓又渴的秦舞陽把那一大鍋稀飯,還有兩個玉米面餅子吃的干干凈凈,望著一點點下墜的夕陽,不僅發(fā)起呆來。
往事就如昨日,歷歷在目,過慣了那種生死一瞬間的生活,這樣的安靜不正是自己曾經(jīng)夢想的生活,一個人,靜靜地,沒有人打擾。
可這真的來臨,自己怎么又十分不甘心。
他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左手腕上的那個銀鐲子,這個鐲子比他的命貴重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