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曹無心本來在屋子里席地而坐的,但在他捏碎了杯子之后,他的衣袍跟著身體一樣,好像飛了起來。
溫璃玉一聲驚呼,喊道:“饒命??!”
一陣衣襟抽動的響聲,那把黑色劍鞘里的劍已經(jīng)指向蕭九的鼻尖。
出鞘無聲!
大理寺的佩劍和劍鞘中央那條夾縫上都有一條細(xì)縫,每三寸一處開口,所以劍身在鞘內(nèi)不會產(chǎn)生空氣摩擦,而且劍鞘內(nèi)壁鑲珠。拔劍無聲,殺人亦如此!
曹無心的劍刃險險地停在蕭九鼻尖前幾寸遠(yuǎn),不是他不想刺去,而是刺不動了。
他在這一瞬間以為是蕭九擋下了這一劍,隨后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蕭九并沒有拔劍。蕭九的身體晃了晃,這一瞬間他的腳步移動了一下,從左側(cè)身變成了右側(cè)身。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這一劍,只是換了個姿勢。劍從他的面前劃過,刺空了。
而在自己的背后,紅袍和衣襟的夾縫之間,一雙腿把他的衣袍夾住了。
溫璃玉雙手支撐著地面,身體詭異地倒立,兩只腳死死夾住了曹無心的衣袍。
“兩,兩位都是大人物,你們有什么好好商量嘛,這這這,打起來就不好了?!睖亓в裰е嵛岬卣f道。
曹無心一拍溫璃玉的腳,然后退了一步。蕭九眉頭一皺,他的一縷黑絲輕輕飄落,側(cè)臉上則出現(xiàn)了一道細(xì)細(xì)的血痕。
“大理寺少卿果然不容小窺。”
曹無心這一退,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紅袍飄落下來一片。
從肩下到袍尾,整整齊齊的一片落在了地上。
他呆住了,他雖然微微傷到了蕭九,但他卻沒有看到對方出劍!
細(xì)細(xì)一想才發(fā)現(xiàn),剛剛他刺過去的時候,蕭九微微轉(zhuǎn)動身體,身前有一瞬間的模糊,應(yīng)該是對方斬了一劍。
又想起來溫璃玉說的那句話,“饒命!”
原來不是在叫我饒蕭九命,是叫蕭九別殺我。
明白了這點(diǎn)之后的曹無心咽了口唾沫。剛剛其實(shí)可以說是溫璃玉救了他!
要是溫璃玉沒有夾住他,他雖可以在蕭九臉上狠狠劃一劍,卻殺不死他。以他前沖的勢,一旦到了蕭九面前。那一劍則不會斬在飛舞的紅袍上了,而是斬在自己身上!
“你的殺氣極重,內(nèi)力強(qiáng),氣勢足,這點(diǎn)我不如你,但你的速度還不夠快!”蕭九說道。
“我近兩年來辦的所有案子,遇到的各種各樣的江湖人,都看不見我出招,然而今天卻是反了過來。不知是我不夠快,,,還是你實(shí)在是太快了!”曹無心苦笑道,然后他搖了搖頭坐了下來。
“你不抓我了?”蕭九疑惑地問道。
同樣的問題又從四周傳來了。
卻是周圍埋伏的大理寺徒眾跑了出來問道“不抓了?”
曹無心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按理說你見到了我的出手速度之后不是應(yīng)該更加肯定,我可以不給人反應(yīng)一劍刺死鄭虞山嗎?”蕭九一邊說著一邊一步步走了進(jìn)去。
曹無心并沒有搭話。
蕭九也坐了下來,兩人對望著各自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僵持了一會兒,然后兩人又挪開了眼神,都看向座面上那杯僅剩的茶。
剛剛一坐下曹無心就激發(fā)了全身的煞氣聚集在眼睛上盯向蕭九。這一招猝不及防的一眼在大多數(shù)拷問犯人的情況下都會給對方帶來震懾和恐懼。
但他看到蕭九的眼睛時卻感覺自己打了個空,對方的眼睛很空洞,沒有聚焦,就像是根本沒有看你,而是把頭和眼睛抬到朝向你的方向,他的眼睛只是順著這個方向看,并沒有看這個方向上然后一件事物。
就像是個死人的眼睛一樣!
“其實(shí),鄭虞山并不是你殺的?!辈軣o心終于說道。
“那你,只是來試我的?”蕭九微怒問道。
“鄭虞山的尸體確實(shí)在獵神的那堆尸體里,但我們趕到的時候,獵神那些人的血液還是鮮紅的,但鄭虞山的傷口里卻有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所以他是早被殺了之后丟進(jìn)死人堆里的。”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蕭九不耐煩地說道。
“我這一部所屬的徒眾,你也都看見了,都是用劍的。”
“所以?”
“這雖然算不上秘密,但消息卻被封鎖了。我是劍盟的客卿之一。偶爾會與盟中劍客好友聚會,幾日前聽到盟主談?wù)撨^,你是他遇到過的,出劍速度最快的人!”
“所以你就來試試我到底有多快?”蕭九問道。
“你果真是盟主都看重的人物!”
“那這次要是我不出劍,那不就成了殺了鄭虞山的那個人的替死鬼了?”蕭九問道。
“沒錯。若是你只有虛名沒有實(shí)力,殺你也不會如何。”曹無心冷冷地說道。
“那日后你去試其他人的時候,對方打不過你會怎樣?”蕭九一拍桌子,他的眼睛終于看向曹無心的眼睛。
“死!若是你不是我的對手,我自然拿了你為鄭虞山償命,那時候可就沒有什么紅血黑血的證據(jù)了,更不需要什么獵神的襯托,殺了你雖然軍方的人不高興但也沒有辦法?!辈軣o心冷笑。
“如此草菅人命,你卻披著堂堂大理寺的衣袍,實(shí)乃大唐之恥!”蕭九怒道,手已經(jīng)握住劍柄。
“這就是這個時代,不管是朝堂,還是江湖。你以為朝堂里還是和一百年前一樣全是真正的忠臣義士嗎?先皇都是踩著千萬具尸體才走上王位。這個朝廷又有哪里是干干凈凈的?”
“以你大理寺少卿的身份說這些話,好像不太合適吧?”
“而你已經(jīng)是被朝堂爭斗損害的支離破碎的人了,你還這樣護(hù)著這樣的朝廷也不太合情理吧?”
“就像是我永遠(yuǎn)不明白你的想法一樣,你也永遠(yuǎn)不可能明白我的?!笔捑抛猿暗刈讼聛?。
他回想起了兩年前某個人和他說過的話。
“現(xiàn)在的天下,皇上沉迷玩樂,武將分裂,各有野心,文官卻只有安水清一家獨(dú)大,他不止是一個政治勢力的首腦,還是那股勢力的代言人,安水清是殺得死的,但那股勢力是殺不完的?!?p> “他是三朝臣子,已有奴性,不敢動皇帝,若是他一死,那些不服皇帝的各路文臣武將群龍無首,一旦失去安水清的制衡,立刻就是國家分裂,皇室崩塌,這不只是龍爪天衛(wèi)的失職,更是給了這個羸弱的國家重重的一擊?!?p>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這些話的意思。
假如安水清這樣的大奸臣都死了,那還有什么人敢想著撼動皇權(quán),還有什么人敢質(zhì)疑世間規(guī)則和道德的權(quán)威。
但緊緊兩年,而且安水清還沒死,自己面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人。
不過是大理寺少卿,曹無心就如此藐視皇權(quán),甚至還有說服自己的意思,而且他還是劍盟的成員。
這樣的人肯定不止一個,這樣的事情何其多?
搖了搖頭,他并沒有繼續(xù)和對方爭論,而是說道:“你饒了這么多彎子卻不過是在和我說這些,實(shí)在是毫無意義。就算是當(dāng)被大唐遺棄的老狗,也比判主咬人的瘋狗強(qiáng)!你懂嗎????大理寺少卿?”
“原來你居然是為這些來的?!睖亓в衿擦似沧?,“你們大理寺怎么那么愛演呢?”
“日后你的大唐崩塌的時候,你就會深深后悔今天的決定?!辈軣o心起身走了出去。
剛剛走到門口,忽然感覺右臉一陣陰風(fēng)刮過。
然后感覺臉上一陣刺痛,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道和蕭九臉上一模一樣的劍痕。
他猛地回頭,看向蕭九。
寬闊的白袍整齊地鋪設(shè)在地上,他手里的白刃緩緩割下了自己身后的一片白袍,丟在地上。
“臉上的傷我還給你,衣袍上的傷我也還給你,以后我們變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若還有機(jī)會相遇,千萬千萬不要和老子說話,侮辱了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