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吐不出子彈的狙擊槍

　　直到把茶幾上的甜點吃完，莫萬都沒能完全理解和撒那想要表達的意思。

　　什么叫只要是會動的東西，他都會狩獵？

　　是說只要是個活的，他都會無差別的獵殺？

　　一想到這，莫萬下意識地抿了口茶，看向和撒那的眼神也變得詭異了。

　　但和撒那為什么會對自己說這些，是在暗示什么嗎？這一點莫萬一直想不通，但他也不好問和撒那——主要還是不敢亂問。

　　“那么……和撒那，你打算在這邊里呆多長時間？”

　　“直到和我同行的幫派商隊抵達并收購完貨物，我會和他們一起離開?！?p>　　“那既然你是和那個商隊同行的，那為什么你會比他們提前兩天到這兒？”

　　“這個嘛……”和撒那十指相抵，眼睛向別處瞟了一下，“我只是稍微加快了速度?！?p>　　“那也太快了?！?p>　　莫萬偷偷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有相信和撒那說的話。

　　人家還要走兩天的路程，你半個小時就走完了，這是飛過來的吧？

　　莫萬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和撒那的眼睛，對此和撒那也只是笑笑，他壓根就沒指望莫萬會相信自己說的話。

　　他這次過來只是為了看看。

　　“莫萬，我記得你們家族的心獸血統(tǒng)，是源龍吧？”

　　“是啊，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怎么了？”

　　“我能看看你的心獸嗎？”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原本輕松又略帶緊張的氣氛“啪”的一下變了，輕松消失了。

　　莫萬準備放下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僵硬抬起頭看向和撒那。

　　“你……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看看作為弒龍人的孫子，你會擁有什么樣的心獸?！?p>　　莫萬握著茶杯把手的手指慢慢的繃緊了，他本來就已經(jīng)排除了莫萬是幫派間諜這一可能性，但在和撒那說出自己的想法后，這個猜想又死灰復燃了。

　　“看了之后呢？你又會干什么？”

　　“我不會干什么，這只是我的一個好奇心?！?p>　　莫萬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首先，自己的心獸是心龍，是心獸中最強的精神屬性心獸，但是自己不知道如何使用心龍的精神力量；其次，父親莫漢這幾周都不在城堡里，自己也不能出城堡，所以向楓葉鎮(zhèn)求助是不可能的；再次，和撒那似是乎刻意的說自己曾是一個無差別狩獵活物的獵人，他很有可能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他保不準會“狩獵”自己；最后，關(guān)于和撒那是否是幫派間諜這個問題，莫萬一直不敢百分百確定，萬一和撒那真的只是單純的“想看看”自己的心獸是什么，那自己緊張了半天都可以說是鬧了個烏龍了。

　　“不用這么緊張，”

　　和撒那突然起身湊上到自己面前，還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這讓正在沉思的莫萬嚇得差點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我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壞嗎？為了找機會來到弒龍人的居住地一飽眼福，我可是把自己的財產(chǎn)和生意毫無防備地留在了王城。王城現(xiàn)在有多混亂你應(yīng)該有聽說過吧？現(xiàn)在那些整天想著從平民身上壓榨油水的幫派恐怕正趁我不在的時候打我的那些商品的主意呢，但哪怕是這樣我都沒有放棄要過來，我真的值得你這樣費盡心思地懷疑么？”

　　和撒那捧起莫萬的臉龐，用他那雙水晶藍的眼睛看著莫萬的那雙水藍色眼睛，眼睛里滿是對王城的無奈和對莫萬的期待。

　　“呃——”

　　莫萬被和撒那這一連串的話語和動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和撒那這張離自己不到三厘米的人偶臉，讓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和撒那在說完話后，捧著莫萬臉龐的雙手微微顫抖地放了下去，他縮回身子做回到沙發(fā)，雙手放在腿上。

　　“就算是這樣，你都不愿意滿足一個小小獵人的好奇心嗎？”

　　“我……好吧，就讓你看一眼——就一眼。”

　　莫萬深深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拗不過和撒那，只好妥協(xié)。

　　“那可就太好啦，謝謝你啊?！?p>　　聽到自己的請求被許可，和撒那高興地在沙發(fā)上彈了幾下。

　　在確認莫漢沒有回來后，兩人偷偷摸摸地溜到了城堡后面。因為心龍的體型太過龐大，所以為了避免被發(fā)現(xiàn)，莫萬只能用城堡作為掩體來擋住。

　　于是就這樣，在和撒那滿懷期待的注視下，心龍龐大又修長的身軀再次出現(xiàn)在了莫萬上方。

　　“哦哦——這就是你的心獸啊，和在傳聞中聽到的莫爾法老先生的紅龍完全不一樣??！”

　　和撒那興奮地繞著心龍奔跑著，想要看清心龍的全身。

　　“是啊，”被心龍的身體籠罩著的莫萬攤開手說道：“畢竟按照源龍的發(fā)育特點來看，想要在兩種外表完全不一樣的龍類之間分辨出是不是同類還真有一些難度?！?p>　　“那……能讓我摸摸它嗎？聽說心獸身體的觸感和巨獸是完全一樣的?！?p>　　“可以?！?p>　　莫萬點了點頭，控制著心龍低下頭。

　　和撒那順著心龍的尾巴慢慢地向前摸索著，但事實上他并不關(guān)心心龍身體的觸感怎么樣。

　　等和撒那一直摸到心龍的頭顱時，心龍那雙藍色的菱形眼睛開始轉(zhuǎn)動，瞳孔正對著和撒那，眼睛里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

　　“呵，懷疑我對么？還是說看不透我？”

　　和撒那輕聲對心龍說道。轉(zhuǎn)眼間，他收起了面向莫萬的那張和善面孔，他的眼睛里透露著不夾雜著任何情感的森冷寒光，宛如金屬一般冰冷和毫無感情。

　　“現(xiàn)在，我們算得上是正式地見了一面啊，不過看樣子那孩子還不會使用你現(xiàn)在的具有能力啊，y……不對，現(xiàn)在的你應(yīng)該還只是心龍吧，這還真是可惜啊，就像是一把裝滿子彈的槍落到了不會用槍的人手中。”（和撒那這里是剛說出一個音節(jié)就改口了）

　　心龍瞳孔猛地一縮，它意識到對方知道的某些東西是在這個世界里任何生物都不知道的，它看著和撒那的眼神開始愈發(fā)地帶有敵意。

　　“別這么緊張，聽我說——”

　　和撒那連身子都沒有挪動就可以察覺到，一旁的莫萬只是在悠閑地踱著步子，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這邊的情況。

　　“我來到這里只是過來確認情況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但我不會干預你。”

　　心龍上下打量著和撒那，在它眼中，和撒那跟莫萬相比完全像是被一團沒有形狀的流體擋著，讓它沒法看到對方的樣子。

　　“當初眼龍死在了那孩子的祖父手里，現(xiàn)在你又誕生于那個人的孫子體內(nèi)，還真是諷刺。我到這里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會去影響你和這孩子的成長。但是呢，你能否等到這孩子活到成年，那就得看你自己了?！?p>　　心龍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是明白和撒那說的話中所要表達的含義，它緊盯著和撒那的眼睛慢慢向前轉(zhuǎn)動，恢復到了原本的樣子。

　　看到心龍的回應(yīng)，和撒那的手離開了心龍的頭顱。轉(zhuǎn)眼間，他又變成了那個滿懷好奇心的小獵人。

　　“我好了，莫萬，你可以把你的心獸收回去了?！?p>　　“??？哦?！?p>　　聽到和撒那的叫喊聲，莫萬這才回過神來，他不慌不忙地把心龍重新收了回去。

　　“這樣完了？既然你說和你同行的商隊還有近兩天的路程，那接下來你該怎么辦？吃飯怎么解決？晚上睡哪兒？”

　　“這個我自有安排?！?p>　　和撒那神神秘秘地對莫萬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再問下去了。

　　“哦。”

　　莫萬抬頭望了望天空，此時被烏云籠罩著的天空已經(jīng)暗了下來，四周的環(huán)境因光線越來越少而逐漸變得黑暗。

　　跟和撒那聊了半天，不知不覺就快到晚上了，這反而讓莫萬有些喜出望外——既然在城堡里做不了其他事，那干脆就趁和撒那在的這兩天里找他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快要到晚上了，你干脆留在這里把晚飯吃了吧?！?p>　　“可以嗎？那就麻煩你了?！?p>　　莫萬也不是第一次做飯了，雖然他只有六歲，但由于他的父親莫漢作為子爵，經(jīng)常會因為要處理楓葉鎮(zhèn)的一些事而連續(xù)幾天都不在家，所以莫漢會抽空教他做一些簡易的食物來填飽肚子，或者是提前給他準備一些飯菜。

　　……

　　王城西南邊居民區(qū)。

　　和撒那的人偶館里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昏暗。

　　在黑暗的展覽廳里，隱隱響起細微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

　　向著滴水聲的來源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蹲坐在地面，正在用手帕擦拭著染上污漬的兇器。

　　在她的身邊，十來塊被切、碎的殘骸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木制地板上，殘留著余溫的粘稠液體不斷從切口中流出。

　　看來滴水聲的來源是這些殘骸。

　　獵手將兇器上的污漬擦去，站起身看向地上的這些殘骸。只見從殘骸中流出的污水把地板染得通紅，還滲進了地板之間的縫隙，流到了地板的底部。

　　“啊……看來要處理更干凈一些啊?！?p>　　獵手輕嘆道，她收起兇器，熟練地將地上的殘骸裝進準備好的麻袋里。

　　但她并不打算像和撒那那樣把“那些”扔到巷子里等人去領(lǐng)，她把麻袋拉進了地下室。

　　那里，是用來處理廢棄人偶的焚化爐。

　　看著麻袋和裝在里面的殘骸在火焰中慢慢化為灰燼，獵手回到了展示廳，她還要處理滲進地板的污水。

　　……

　　吃完晚飯，和撒那不顧莫萬的挽留離開了城堡。他在莫萬遺憾的注目禮下越行越遠，直到莫萬再也看不見，他才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云霄森林飛奔而去。

　　天空已經(jīng)完全地暗了下來，因為烏云的遮擋，月亮作為天空中唯一的光源，它沒能照亮大地。

　　和撒那回到了云霄森林，他挑選了一棵位置比較空曠的云霄樹，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攀上樹枝，靠在樹干上躺下。

　　周圍靜悄悄的，萬物似乎都已經(jīng)在黑暗中沉睡過去，只留下陰冷的微風在高大的樹木間穿梭。

　　和撒那躺在樹干上，一只手枕著頭，另一只手摸了摸裝在肚子里的晚飯，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還能在裝一段時間，只是到時候，不要吐在莫萬看得到的地方就行了。”

　　【我說這么煞風景的話真的好么？】